一口气说完了青州之事,阿妥缓了口气,在短榻上躬身道:“青州的消息,就是这么多了。”
秦素十分满意,颔首道:“有劳你了,这么多的事儿,确实得拿张纸记着才是。”
阿妥忙忙摇手道:“我是笨人,记性差,所以才想了这么个笨法子。”
秦素笑道:“你勿要太谦,往后这法子还要继续用着才好。”语毕,指了指旁边小几上的果点,道:“你先喝口茶润润罢,过会我还有话要问你。”
阿妥也确实是说得渴了,告了个罪便端起茶盏喝茶,那厢秦素亦是捧起了茶盏,低垂的眉眼间满是喜意。
何家与汉安乡侯范家,这两家在占田复除案里可并不干净,前世时,这个案子因缺乏铁证,薛大郎最后也只网住了几条小鱼而已。
而这一世,那块人皮提前出现,薛允衍手上的证据应该足够多了,想必汉安乡侯与何家此番皆讨不了好去。
这两家的郎主都病了,恐怕便是吓病的罢。
秦素几乎想要笑出声来。
眼瞧着这些前世踩在秦家头顶的家族,如今一个个地被薛大郎给压得喘不过气来,她就算再是个冷情的性子,也觉得解气。
最好能就这么病死一个两个的,那才叫好。
还有左家,这家的情形也颇喜人。
左思旷的长子左云轩已然废了,也不知次子左云飞的命运会是如何?为情所伤的秦世芳,应该还能再干出些疯狂的事情来,秦素对此万分期待。
至于萧氏,李树堂一死,悬在萧氏头顶的那柄利刃,也算是移开了。往后只要萧家别到处招惹人,离得秦家远远地,秦素对他们的死活并不关心。
啜了一口茶,秦素惬意地阖上了眼睛。
说起来,她对萧家并不看好。
就算没了李树堂,萧家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在“十可杀”一案中,他们到底做了些什么,他们自己清楚。只要桓氏重返大都,萧家仍旧要成为砧板上的鱼。
不过,这一切与秦素皆不相干,她也只是想想便罢。
听了一圈的好消息,秦素的心情颇是欢愉,施施然地喝了两口茶,见阿妥也搁下了茶盏,秦素的心思便又转回到了眼前。
壶关窑之局已解,自上回听过壁角之后,她早便心中有数,而青州那里又是诸事顺遂,不过,她今日寻阿妥来,却是还有旁的事相询的。
她凝了凝神,面上的神情便渐渐肃然了起来。
抬手将茶盏搁回案上,秦素方端容看向阿妥,正色道:“阿妥,我今日唤你前来,除了这些事外,主要是想问一问关于我庶母之事。”
赵氏的事情,此前阿妥在信中说容后详谈,此际秦素约她见面,便是为此而来的。
发生在大都的刺杀事件,无论其隐藏的意义是什么,至少在表面看来,终是给了秦素一个喘息之机。
随着诸皇子被刺的消息一点点传进上京,城中的氛围最近也变得紧张了起来。秦素相信,暗中盯着秦家的“那个人”或“那位皇子”,必定会受此事影响,暂且无暇顾及秦家,更无暇来管她这个外室女,对垣楼的注意力亦会降低。
所以,她才会挑了这么个时候与阿妥会面。
听得秦素的问话,阿妥的面上并无太多惊讶,反倒流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神色。
她看了看秦素,眉尖微皱,似是在思忖着该如何开口,过了好一会,方才说道:“既是女郎问了,那我便直说了。有些事情过得时间久了,我也记不大清了,便挑着我能记得的说罢。”她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再度看了看秦素,语声变得低微起来:“女郎且听听便是,万勿太往心里去。”
秦素轻轻“嗯”一声,心底里多少有些讶然。
事情不会真如她所想罢?
看阿妥此刻的神情,莫非赵氏的身上真有什么不足为外人道之事,比如……男女那方面的事?
“赵夫人她……生得极美,可以说,赵夫人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郎。”阿妥微有些沉寂的语声传了过来,打断了秦素的思绪。
秦素挑了挑眉,向隐囊的方向靠了过去,面上带了一丝玩味。
只听这段开场白,她已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阿妥这时的神情却显得很平静,接着又道:“我记得,我第一次见赵夫人时,是在中元初年的秋末,也就是郎主将我夫妻二人买下的那一年。那时候,女郎才这么一点点大,生得白净漂亮,又很乖巧听话,很少哭闹,真真是最惹人疼的小娘子了。”
她用手比了个两掌的长度,脸上带着几分笑意,语声十分温柔。
这还是秦素两世里头一回知晓自己儿时的身世,听得自己被人夸了,她一时间也说不出是何滋味,怔得片刻,方向阿妥一笑:“承你夸奖了。说起来,你若不说,这家中只怕亦无人知晓我幼时的模样,我也无处去问呢。”
这话她原是随口一说,然那语中之意,细思之下,却又蕴着一种极致的孤寒。
阿妥闻言,眼圈慢慢地便红了,她忙强自忍住,展颜道:“女郎可勿要这样想,当年郎主还是很疼爱女郎的,太夫人……想必对女郎也还不错……”
这话终是算不得实情,阿妥越说声音越小,眼圈却是红得更厉害了。
秦素对此倒没多大感受,盈盈一笑,便又道:“罢了,此事休提,你还是往下说罢。”
阿妥点了点头,抬袖拭干了眼角,自知方才是有些失态了,便将泛起的情绪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