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苏的主意昭然若揭,便是攀上苏暮寒这根高枝,自此飞上枝头变凤凰。
郭尚宫对此讳莫如深,方才一闪而逝的厌恶清晰地落进红豆眸中。红豆连连摆手,似是怕沾惹极大的麻烦,急着将自己撇清。
红豆笼笼鬓边飞扬的丝发,后退了一步,偏着头认真对郭尚宫说道:“我与你们、与流苏姐姐都不同。不过是流苏姐姐出入不方便,叫我替她跑腿。你们各自图谋什么,与我半点没有关系。这些年蒙主子赏赐,我手中尽有积蓄。只求出了这个门,安生过自己的日子。”
说这几句话的时候,红豆像个纯真的孩子,眼中有点点细碎的光芒,像新月的弯芽,轻轻拨动了郭尚宫的心弦,让郭尚宫死水沉沉的心多了一丝柔软。
望着这个满是憧憬的小姑娘,她轻轻说道:“难得你想得这般透彻,到是个明白孩子。你如今安心做事,我日后便保你心愿达成。”
红豆轻轻曲膝,向郭尚宫谢恩。瞧着她手里连盏灯笼也无,便殷勤地举着灯笼道:“天色已暗,奴婢先送尚宫娘娘回去吧”。
“不必,道路虽黑,却是走了多少遍的熟门熟路。咱们各自散去,你好生歇着吧”,郭尚宫心喜红豆的体贴,想着宫内人多眼杂,却不能领这个情。
红豆应了一声,又是轻轻吐了吐舌头露出笑脸,似一瓣纯真的茉莉绽开花蕊,映得郭尚宫心里暖暖。
一如盛开的罂粟,可以美到极致,令旁人从不设防。红豆生着一张天真的面庞,却将郭尚宫这样老谋深算的人都玩弄在鼓掌之上。
慕容薇瞧着红豆带回的东西,脸上霎时变得冷硬。她从头到尾再瞧一遍,轻轻哼了一声,将那张折成四叠的信笺递到罗嬷嬷手中。
罗嬷嬷匆匆看完,脸色也变得凝重,怒道:“这些魑魅魍魉专会拿下三滥的手段害人,竟挑了太后娘娘千秋圣诞下手。”
这是要双管齐下的意思,郭尚宫手里的琼脂臣毒会设法施在崇明帝身上,而赶在皇太后的千秋之喜对她老人家下毒,并且拿着苗疆秘药,设法嫁祸到君妃娘娘身上,借机搅乱两国联姻,更挑起康南与西霞的争动。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千禧教依然不放弃任何一个制造动乱的机会。
依旧郭尚宫的指示,流苏那日只要瞧着寿康宫出了岔子,便赶紧往外传讯,其余的事情都不须经她之手。
细细思量间,若要寿康宫出事,最容易的得手的自然是白嬷嬷。她随侍在皇太后向畔,有的是机会和时间。
罗嬷嬷心间有些焦急,她凝眉苦思,低低说道:“依老奴之见,还是直接向太后娘娘禀明此事,身边尽换忠心之人,确保千禧教无法下手。”
纵然可行,却不能拔起萝卜带起泥,往后依旧要每日小心。
慕容薇缓缓摇头,摆手否定道:“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总该将她们一网打尽。”她低低思量了片刻,露出一张清水潋滟的笑颜:“我会禀明皇祖母,却不是阻止事态发生,而是请她老人家配合,演这一出请君入瓮的大戏。”
竟然想拿着苗疆秘药将君妃娘娘算计在里头,未免有些班门弄斧。慕容薇亲眼瞧过君妃娘娘闻香辨气的本事,知道她绝不肯吃这个暗亏。
楚皇后曾吩咐慕容薇,改日约了温婉一同去向君妃娘娘请安。虽然两世为人,一想到君妃娘娘是顾晨箫的母亲,慕容薇便有些近乡情怯,迟迟不好意思踏足彤云阁的大门。
前次的桂花酪,双方合作愉快,都给对方留下了至深的好印象。如今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再次携手,慕容薇准备求得君妃娘娘恩典,再演一出好戏。
桑榆胡同里头陈阁老的府邸,虽没有宫内步步惊心,却添了些寥落之意。
慕容泠只盼着夏家快些来人商谈儿女婚姻,前些时日却又从丈夫口中得知,夏钰之再领了任务出京。
细数着最近的日子,夏钰之到有一多半时间不在皇城。眼瞅着归程无期,望望二女陈华东跨院的方向,慕容泠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
午后闲来枯坐,慕容泠无时无刻不为陈芝华的婚事发愁。若再拖过了这个年,女儿便满了十八,委实算做大龄,不晓得今年能否攀上月老的红线。
一颗牵挂儿女之心总不太平,由陈芝华想到陈欣华,慕容泠心里满满的牵挂。
虽则陈欣华有家书在此,细诉前些时日的有惊无险,慕容泠没有亲眼所见,只怕罗绮有意隐瞒。想要顺流直下扬州,瞧瞧让她牵肠挂肚的女儿,奈何如今江阴风声鹤唳,却又不是时机。
还有在江阴地带任着太守的两个儿子,如何不晓得忙成什么样子。慕容泠百感交集,瞅着窗外黄叶漫天,心间添了几份萧瑟。
儿媳柳氏晓得婆母最近有些郁郁,带着两个儿子早早过来请安。
晟哥儿穿着件事事如意杭绸圆领的小直领长衫子,露着绣着赭石色万字纹的淡青色棉裤,显得乖巧可爱。向慕容泠请了安,便亲昵地偎进她的怀里。
箴哥儿被柳氏抱着,才几个月的孩子,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嘴里咿咿呀呀不住声。身上裹着件大红的连帽福禄寿喜斗篷,白狐腋毛出锋的镶边衬得小脸粉雕玉琢,活脱脱一张年画里的娃娃。
瞅着两个孙儿,便是百愁全消。慕容薇又怜又爱,忙着将剥好的山核桃替到晟哥儿手上,又接过箴哥儿,替他解了斗篷,暖在自己怀中。
瞧着柳氏衣裳单薄,慕容泠向她薄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