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将垂在睫毛上的泪滴拭净,起身向楚朝晖行礼,满脸的感激。 乐文移动网
往来虽不密切,却已是十余年的认知。打从温婉梳着垂髫发髻,便偶尔会出入安国王府。自小到大,都是那样的贞定安娴,苏暮寒情知温婉没有说谎。
这样情绪内敛的温婉令苏暮寒从她身上瞧不出什么端倪,打量着她与外祖家几乎没有联系,便真是当年那位公主的后裔,如此重要的事,她外祖未必会说与一个总要嫁人的女孩儿知道。
不独是她,怕是连如今身陷襄远伯府的周夫人也未必知情。
苏暮寒以指腹无声敲击着手中的青玉金线茶盅,期待着自己派出去的人尽快能找到周家二老一探究竟。
几次三番,温婉已然起了戒心。晚膳后并未随着楚朝晖回船,而是借着与慕容薇弈棋留了下来。
一直悬着的心始终未曾放下,在慕容薇面前,温婉一改人前的端淑,手拈着丝帕显得紧张无措。
纵然两世瞧多了人情冷暖与聚散分离,此刻除去亲情之外却再无外物叫温婉牵挂,便更加忧心住在平桥村的外祖一家。
平桥村的宅院位于一所隐蔽的农庄内,是温婉两年前置办下来,预备以后自己在此终老的。
因外祖的房子实在破旧,温婉便与周夫人商议,将宅院过在舅舅名下,接了外祖一家在平桥村落户,又送了两个粗使的丫头。
曲指算来,周家二老如今才过了半年安逸的日子而已。
温婉心里焦躁,又心疼二老再次流离。她与慕容薇细细商讨,当年那一对龙凤双胎的过往在苏家族人那里根本不是秘密,自打苏光复与温婉打了照面,苏暮寒已然对她的身份起了疑。
从娘亲口中到是问不出什么,周夫人自来就不知道自己原是大周后裔,温婉担心的是外祖与舅舅二位,都是玉碎不为瓦全的刚烈人。
青丝如同墨染,散散披在温婉肩上,衬着蓝衣白纹的孝衣,更添了一层凄惶。温婉将手紧紧按在胸口,眼中闪过一抹深切的痛楚。
可怜可叹当年,外祖一家人怎样做古。
记及往昔,温婉的眼泪无声而落,将那一段慕容薇不知情的过往讲给她听。
苏暮寒篡了帝位,依旧善待从建安遣送回国的温婉。初时,温婉虽然惶恐,却也真心感激。
谁料想对方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借着温婉亲近周夫人,想从周夫人口中得知玉屏山宝藏的消息。
苏暮寒便将周夫人接进宫内,取了章台小姐的画像请她比对,又有苏氏族人在一旁做证,周夫人才知道自己母女的身世竟然这样隐秘。
可笑的是,苏暮寒拿大周皇族的身份做文章,与他同为周氏宗亲的外祖父、外祖母,还有舅母与外甥却死在那场战役中。
昔日苏暮寒的军队攻下城门,大军长驱直入的时候,为泄这些年压抑的私愤,苏暮寒允许军队烧杀强掠。
带火的流矢在皇城满天乱飞,高门大户尚可躲避一二,真正遭殃的还是平民百姓。被火烧尽的断壁残垣里,舅舅是唯一的幸存者,却被射中了小腿,医治不及,从此留了阴天下雨便疼痛的症候。
关于身世的秘密,被苏暮寒揭开后,温婉曾向舅舅求证。舅舅没有正面做答,他良久沉默,然后长吟张养浩的《山坡羊.潼关怀古》,涕泪并流。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舅舅知道自己的身世,却一直选择缄默,便是苏暮寒以礼相待,他依旧装傻装痴,从不与他多语。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里,久病的舅舅辞世,临死前交给温婉那位公主殿下遗下的家训。大周成败与否,与他们这一支没有任何关系。
温婉几句话交待了前生,弱女子行事绝无半分拖泥带水的啰嗦。她挽了袖子磨墨,立时便写了两封家书,一封写给母亲,一封面交外祖。
事不宜迟,知道慕容薇与夏钰之莫逆,温婉求她出手,立即号令夏钰之,设法保全外祖一家的安宁。
自然不能让周氏二老落进苏暮寒手里,慕容薇不顾夜深露重,立时命人假托夏兰馨之口,请了夏钰之过来。
提及温婉的身世,便又是一番长篇大论,此时不是时机,慕容薇只说十万火急,要他立即飞鸽传书,晓谕出岫寻得温婉的外祖一家,藏在隐秘的地方。
前日夜里,苏光复泒出的人下了船,夏钰之曾向慕容薇秘报,也曾要出岫的人从背后跟上,眼瞅着是往皇城方向而去,不知苏暮寒唱的哪一出,夏钰之正在密切观望。
听慕容薇的说法,这波人便是只奔皇城,冲着温婉的外祖与舅舅二位。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夏钰之瞧着一向安娴的温婉此刻虽然故做镇静,却难掩满脸慌乱。虽不晓这场风波如何而起,却能猜到温婉的外祖必然又是不知哪位关键人物。
温婉腕上还戴着昔日族长夫人赐的血玉手镯,皓腕如玉,那抹血红衬着靛蓝的衣裙格外醒目,到似是离人恨重,分外触目惊心。
夏钰之记起肖洛辰曾说,有些苏氏族中妇人见了温婉常常背后私语,提起她的模样与苏暮寒十分相像。为着如此,族长夫人还觉得特别有缘,将祖上传下的血玉镯相送。
那只血玉镯,夏钰之粗粗一眼便瞧得清楚。难得一见的美玉,价值不下千金,必是当年自皇宫带出的前朝古物。却叫族长夫人轻易就转手易主,委实不可思议。
楚朝晖曾因送的见面礼遭了族中晚辈慢待,温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