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方绍元的话,卫成泽的心中顿时不由地松了口气,眼中的神色也稍微柔和了些。
虽说他之前把话说得那么满,但实际上,心里还是有点没底的,毕竟和方绍元比起来,他实在是没有什么优势,甚至于就连最重要的筹码,都一直握在方绍元的手中。
以卫成泽刚才表现出来的对师棠的在意程度,方绍元完全可以用师棠的性命作为条件,让卫成泽乖乖地跟着他回去,但他却没有这么做,反倒是应下了卫成泽的话。
卫成泽唇边的笑容淡了些,心情有些说不上来的复杂。
看来在方绍元的心中,自己分量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重一些呢。
或许就这样过上一辈子也不错,至少今后他的日子衣食无忧——对于那些与卫成泽一样,生,这已经是他们梦寐以求的生活了。
经历了那些原先连在梦中都不敢想象的事情,他应该感到满足了。
目光在师棠的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方绍元朝自己伸出的手上,卫成泽垂下眼,缓缓地将自己的手,放入了方绍元的掌心。
直到这个时候,卫成泽才意识到,原来在他的内心深处,是不愿留在那个如同囚笼一般的宅院当中的。
人心,真的是太过难懂的东西,在许多的时候,一个人连自己的心意,都看不分明。
放在方绍元掌心的手被一点点地握紧,卫成泽的手指动了动,忽然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脚下的步子都有些不稳。
他的烧本就没有退,又在这吹着冷风的大街上站了这么久,虚弱的身子早就已经支撑不住。
伸手接住卫成泽倒下的身子,方绍元的视线在他染着胭脂的面颊上停留了一会儿,也不在乎旁人的目光,直接将人横抱起来,大步离开。身后客栈中的十几个士兵相互看了看,犹豫了一阵之后,也小跑着跟了上去,只剩下师棠一人孤零零地站在门外,看着那些人渐行渐远,仿佛与他们再无任何关系。
因为卫成泽现在的情况并不适合赶路,所以方绍元只是在附近寻了一个地方安顿了下来,并没有马上就带着他回到京城。
卫成泽原先的风寒都没有痊愈,这回又病上加病,自然比之前更严重了些,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都险些赶上上次从牢中出来的时候了。
这一个多月里,方绍元也都寸步不离地陪在卫成泽的身边,就连那一大堆需要他处理的事务,都被他丢到了一边,不作理会。
之前在那间客栈里发生的事情被方绍元给压了下来,并没有传开,但想要瞒过某些人,却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只是在方绍元意料之外的是,赵玉尘非但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而非难他,反倒遣人送来了赏赐,就连原先一直针对他的动作,都减少了许多,倒是让他轻松了不少。
猜不透那位的意思,方绍元索性也懒得理会,只一心陪在卫成泽的身旁。
许是因为上次的事情,卫成泽对他的态度缓和了些许,不再如以前那样,哪怕是笑着,都仿佛在一下下地扎着方绍元的心窝。
所有的事情,都仿佛在朝着方绍元期许的方向发展,他甚至已经想好,只要等卫成泽的身子养好,他就寻个机会,辞了身上的官职,回到自己的封地中,当一个不问政务的闲散领主,和卫成泽一起,平平稳稳地过完这一辈子。
只可惜,世事并非总如他所愿。
师棠死了。
被一柄利剑穿透胸膛,当场毙命。
染血的剑尖从他的身后探出,往下淌着血,而这柄剑的剑柄,则握在方绍元的手中。
卫成泽眼睁睁地看着方绍元将手中的长剑,从师棠的身上拔-出,飞溅的血液沾上了他的脸颊。
然后那个失去了支撑的人软软地倒下,视线落在卫成泽的身上,仿佛要将这个人的样子,深深地印在自己的心底。
——赵玉尘的弃子。
看着在地上蔓延开来的血迹,卫成泽的神色木然,心中却无比冷静,兴不起一丝波澜。
在看到师棠手中的短刀的一刹那,卫成泽就知道,师棠来这里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救他出去,若是为了这个目的,他不会不来见他,而是去了不远处方绍元的房间。
以师棠的性子,哪怕想要带卫成泽离开,也定然不会想到要去伤方绍元的性命,对方终究是这个国家的守护神,也是他尊敬了许多年的将军,但在心神不稳的情况下,如他这样单纯的性格,却太过容易被人蛊惑。
卫成泽不知道赵玉尘的人到底和师棠说了什么,但想来该是与他有关——想来师棠在选择来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丧命的准备了。
还真是……“蠢到家了。”
低声喃喃着,卫成泽努力地扬起唇角,朝师棠露出了一个笑容。
他的双眸微微弯起,莹润着秋水,虽脸上还带着几分病愈后的憔悴,却更为他增添了一分脆弱,让人不由地迷醉。
师棠看着卫成泽,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露出一个笑容,只是疼痛与不习惯,让他的这个笑容变得有些扭曲。
“我啊,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有点……”卫成泽看着师棠,脸上带着醉人的笑容,声音轻柔得如同暖风的低语,“喜欢上你了。”
所以当初被带着离开的时候,才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逃离。
什么不愿拖累,什么良心不安,都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安心留下的借口。他只是不愿相信,不过是那样短的时间,他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