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道所至,草木皆可为利刃。江水受阳关内力所激,有如飞刀暗器,袭向阴平周身。
阴平心生惊骇,再度嗖地转身,双掌一左一右画出一个圆形,身前登时密不透风,将激起的漫天江水都挡住了。这一招名叫“不畏强御”,是他“六阴七劫掌”中极为厉害的抵御功夫。
他双掌拍出,身子陡然下坠,半身都落入江水之中,忙提气跃高,朗声喝道:“阳老二,你背后偷袭,算什么好汉?”
阳关趁他说话跃起、真气不纯之际,蓦然身子暴涨,朝落向江面的套子抓到。阴平身在空中,掌力一吐,隔空发掌朝套子打去。
云兮与蓁儿被装在套子里,不知两人在江面之上斗得惊心动魄,但久久还没落入江水之中,甚是奇异,蓦然间,云兮只觉后心罡气大作,有如落入火炉之中,接着臀部及以下冰凉不已,寒入骨髓,仿佛骤然来到冰天雪地,冷得牙关打颤。
他难受万分,随即醒悟,乃是阴阳二人都怕对方取胜,互相较劲,两股真力都打到了他的身上。
他只感觉周身毛孔大开,冷热交加,忽然小腹一热,接着有一股力道冲向四肢百骸,喉头一甜,嘴唇轻张,溢出血来。
他惊惧不已,上身酷热往下疾窜,下身冰凉之感也越来越重,接着呼吸困难,头脑沉重不堪。他只道自己已跌进江水之中,心中叫道:“我就要死了,我就要死了!”就此失去了知觉。
待他再次醒来之时,只见头顶黑沉沉的,什么也看不见。
他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原来我已经到了阴间了么?我听说书先生说,人死了之后,须得先经过奈何桥,喝下孟婆汤,才能见到阎王爷。”
绞尽脑汁想了半晌,却没想到自己走过什么奈何桥,也没喝下什么孟婆汤,而自己头脑脉络清晰,犹能清晰记得自己名字,只是四周静悄悄的,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还活着。
他动了动身子,只觉手脚麻木,动弹不得,而自己乃是躺在地板之上,背上背着的一对刀剑没被人给解下来,直硌得背脊发痛。
他记得先前是与蓁儿姑娘被阴阳二怪的绳子绑住了,现在身上却没有捆上什么东西,只因穴道没解而不能动。
一想到蓁儿,便替她慌了起来,正要叫:“蓁儿姑娘!”奈何麻穴也是未解,徒然张大了嘴,一点声音也没有。
他纵然心里慌张,却也无计可施。只得咕噜咕噜地轮动着双目,看着漆黑深邃的顶方。也不知过了多久,忽见身子左前方的高处传来阵阵微光,他扬目看去,只见光是从一方孔之中传下来的。
他立时醒悟,这是熹微的晨光,原来天已亮了。再过片刻,四肢渐渐来了感觉,他尝试着以手撑地,竟然爬了起来。
他游目四顾,只见蓁儿便躺在不远处,背对着他。他轻轻唤了两声:“蓁儿姑娘?蓁儿姑娘?”见她毫无反应,也不知是死是活,心中着急,快步走了过去,在她人中处试了试,发现她鼻息匀称,生命无恙。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动了动手臂。自言自语地道:“原来我们都还活着。”
又摇了摇蓁儿,唤了两声,见她还是没有反应,已知她尚且昏迷未醒,心生奇异:“怎么我先醒来,她还没醒过来?”他不知自己体内内力淳厚,远在蓁儿之上,过了几个时辰,被封的穴道便被体内游走的真力冲解开了。
突然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咦”的一声脱口而出:“原来我已然能动了?也能说话了?”
定了定神,透过方孔的微光,才将处身之所的情况看了个大概。
原来他和蓁儿是躺在一间大屋子的地板上,那微光是从窗户里射下来的。屋子之中无甚陈设,壁上题了一幅画,画上似乎有字,只是相隔去远,看不清楚。
他心中好奇,走了过去,这才看得仔细,只见画中一人身着青衣,背负三尺清霜,手中横着一支笛子,笛子通体雪白,乃是以良玉雕琢而成,正置在口唇之下吹着。
但见画面泛黄,显已有深久的年月,只是落款未题姓名,不知是出自何人之手。他看得出神,目光下移,见右下角题写着数行字。上面写的是:“一为迁客去长沙,西望长安不见家。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
他自幼酷爱诗书词曲,知这首《与史郎中钦听黄鹤楼上吹笛》乃是出自唐代大诗人李白之手,作于乾元元年,李白因为永王李璘之案,被加以“附逆”的罪名流放夜郎,途经武昌府而写下的。本诗名声极大,后人便因为它而把武昌府叫做“江城”。
图中吹笛子的青衣人,自然是李白了,他吹的是一曲《梅花落》,据说他吹完这首《梅花落》之后,黄鹤楼之中五彩缤纷,竟然下起了梅花。不过这是后人之传,也不知是真也不真。
云兮看得入迷,过了半晌,才回过头来,再看窗外时,天已大亮,蓁儿竟还未醒来。
他又将周遭的情况看了个大概,才想到自己与蓁儿是被阴阳二怪抓到黄鹤楼中来。这时候四下仍旧没有声响,他百无聊赖,只得坐下身来,将背上的吴钩刀与吴钩剑解了下来,放在手里把完。
一看到吴钩剑,便睹物思人,想到林先生已然作古,大哥云何也被索命书生害了,不由得流下泪来。过了半晌,才暗下决心:“林先生是因为中了索命书生他们的‘千心碎’才死的,大哥也是他们加害的,我与索命书生之仇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