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杏这一口鲜血狂喷出去之后,面若金纸,口里“嗬嗬”的声音大作,不知是吐气,还是吸气。
他也来不及揩拭去嘴角的血痕,又举起双手,颤颤抖抖地往前抓去,只可惜他体虚力乏,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一连试好几次,皆没触碰到插在地上的信笺。
云兮大感莫名其妙,不知他一时为何变得如此激动,忽听得林杏道:“好孩子,快……快拿起来给我瞧瞧……给我瞧瞧!”神情激动异常。
云兮强自忍住心痛之感,弯下腰去,将信笺抽了出来,递将过去。
林杏伸出双手去接,岂知颤抖得愈加厉害了,竟尔接了个空,“啪”地掉落在地。云兮吃惊道:“林先生,你……”
林杏道:“你……你……你快帮我打开,看看信中写的是什么?”喘气声更加粗了,额头上汗珠滚滚落下。
云兮见他如此,哪敢不从?将信笺拾起,顺着折线打开,忽然眼前一亮。
只见信纸之上写着寥寥的数行字。字迹娟秀细腻,似乎出自于女子之手。
林杏心中更是着急,急忙问道道:“看到没有?上面写的是什么?”
云兮道:“看到了,是《小山词》中的一首词。”林杏眸子中着急之色更添,忙问道:“哦?小山词?是哪一首?你念来……念来我听听。”
云兮柔声道:“林先生,你别激动,我念给你听便是,是一首《临江仙》。”清了清嗓子,念道:“斗草阶前初见,穿针楼上曾逢。罗裙香露玉钗风。靓妆眉沁绿,羞脸粉生红。
流水便随春远,行云终与谁同。酒醒长恨锦屏空。相寻梦里路,飞雨落花中。”
待他念完,林杏问道:“还有么?还有么?”云兮四下打量,再无别的字眼,道:“没……没有啦!”
林杏又催促道:“快……快给我瞧瞧……”云兮只好双手捏住信笺的两角,示在他眼前。林杏目不转睛,看了半晌,道:“是你……是你的笔迹,是你的笔迹!”
云兮心底疑惑,思忖道:“是你?你是谁?”
抬起头时,只见林杏五官朝天,老泪纵横,口中喃喃道:“果然是……果然是你,流水便随春远,行云终与谁同。酒醒长恨锦屏空。相寻梦里路,飞雨落花中……相寻梦里路,飞雨落花中……相寻梦里路,飞雨落花中……如今雨已飞过了,花也落了,为何你还不见呢?”
瞬息间,林杏已发生了天翻地覆之变,云兮见他哭得双眼通红,显然到了伤心之极处,却又不知是何缘由,想要张口说话,喉咙似乎给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自认识林先生以来,他何日有这般伤心?古人说得好,男儿流血不流泪,那又是什么事,令他如此伤怀呢?
云兮见他泪如雨下,也是鼻子一酸,想到大哥已死,今后便只留自己孤零零地在这人世之上,禁不住眼泪破眶而出。
林杏将最后两句“相寻梦里路,飞雨落花中”反反复复地念了无数遍,忽然“哇”的一张口,又喷出一口鲜血来。
接着身子轻飘飘如一张纸,往后便倒。
云兮忍住悲伤,往前看时,但见他面如金纸,双目紧闭,忙唤两声:“林先生……林先生……”见无人应答,心底一紧,暗想:“难不成……难不成他已然死……走了么?”
这个念头一出,登觉不妙,伸手便去探他鼻息,一碰到他人中,“啊哟”一声叫了出来:“糟糕,他身子怎地这般凉飕飕的?”
再看他牙关紧咬,像极了人死的征兆,又想:“林先生命大得紧,三番五次也不曾有事,再说了,他是神医,平日里阎王爷也要惧他三分,怎地能轻易就死?”
大着心胆,伸手捏他人中。过了半晌,林杏才悠悠醒来,一睁开眼,眼泪又滚滚而出。
云兮大喜,问道:“林先生,你这是怎么了?”察觉他身子颤抖得愈加厉害,忙除下外面的长衫,盖在他的身子之上。
林杏伸手想要制止,却发现身体的力气已被抽干,日到中天,耀得两只眼睛差点睁不开,只得道:“云兮,你听我说,我活不成了……”
云兮大声道:“不会,不会,林先生是大善人,福大命大,怎会活不成?”
林杏动了动泛白的口唇,道:“我好冷……好冷……”
云兮道:“不会,不会,日头大的很,晒晒太阳,那就不冷了。”
林杏只觉双眼越来越迷糊,道:“不成了的,云兮,你听我说……”
云兮点头得似捣蒜一般,连声应道:“是,是……我听,我听!”
林杏道:“我中毒受伤在先,又受了元贞与苻帝喾的内力所震,此时五脏六腑俱都碎了……活……活不成啦。”
云兮大惊,道:“他们……他们用内力震伤了你?”林杏道:“你别插嘴,听我说便是。”云兮点了点头,这次果真不再说话。
林杏身子一抖,用力咳嗽一声,嘴角沁出血来,续道:“你大哥的死,多半是索命书生……”云兮咬牙切齿地道:“不错,那个莫丹青告诉我了,我大哥他……他就是索命书生害死的!”
林杏“嗯”的一声,又接着道:“六合教中人心狠手辣,你也是见过……见过的,我不该提着你奔走,让六合教与群英会中人误认我与你有关联,我就怕死后,他们来找你麻烦。”
除了大哥之外,再无亲人,他虽与林杏相处不到两日,但林杏待他如此,在他内心深处,早就将他视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