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会也选在今天来看望父亲呢?如琳想不出会有谁来,应该是父亲的故交好友吧。
她无心与来客见面,就起身准备带两个丫鬟先回避一下。
三人决定顺着小路再往山上走一小段,找个平坦的地方稍作休息,碧竹碧桃收拾起地上的空竹蓝和酒具。就跟在如琳后面抬步迈上台阶,女子的速度慢,刚走了不出十个台阶,身后就传来了人的脚步声。
来人是个男子,后面跟着个小厮,今天他特意很早就过来,没想到有人比他更早,看着袅袅婷婷上山的女子,他不打算出声打扰,也许是这附近庄子上的姑娘媳妇吧。
如琳到底心里多少有些好奇,行至一个转角处,她不经意的扭头看过去一眼,这一眼!让她浑身僵硬,血液逆流。
是徐景升!
十四年了,时光匆匆,人生竟已别了这么久。她成亲后就再也未与他见过面,母亲去世后,他还想办法陆续往府里送了几封信,但那时候的如琳心中已经做好了苦守一生的决定,宁沐非她所爱,徐景升不该爱。几封无缘拆封的信被全部付之一炬。
只一眼的瞬间,她就看出他有了很大的变化,身上穿的是精致暗纹哑光的白色袍子,身形纤瘦,浑身散发的气质更显高华。一直以来他给人的印象都是这样的,沉稳谦和,一度如琳以为,他能做出和她私相授受这种事可能真的是冥冥之中命运的安排,才让那样的徐景升也热烈的喜欢着她。现在看来,也许有可能是人特意的安排吧。
说起来时间长,其实也就只一下子的时间而已,如琳本能的更想快点避开,偏偏这一个转身也让徐景升看见了她。
“夫人,请问你是如琳表妹吗?”徐景升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人又怎么会认不出呢?
因身边有碧竹碧桃,如琳努力让自己表现的很镇定,扶着碧竹的手慢慢的下了台阶,步履轻缓的走到了徐景升面前,“见过徐大人。”
近看还是当年的那张脸,岁月的沉淀无损于它的风采,徐景升和宁沐都是难得的好相貌,却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两种类型。
宁沐的轮廓更坚毅立体,眼睛更亮更狡黠,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把这种凌厉适当的压制了下来,形成了得心应手的无形的武器。而徐景升相对来说,则更为白皙,五官更柔和,没有宁沐的攻击性,而这些年来,他也把这种亲和无害的气息修炼的越发自然了。单凭外貌来说,徐景升是很容易虏获大多数女子芳心的类型。
在徐景升的眼中,如琳也有了一定的变化,她和当年比就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当年还是少女的她活泼灵动,天真烂漫,身材纤细,神采飞扬!而眼前的她,五官和身体已经完全长开了,是一个相当美丽动人的少妇,沉静婉约,却不是徐景升认识的当年的那个薛如琳了。呵呵,姨夫姨母,这就是你们的好安排吗?
“……如琳表妹,多年未见了,没想到再见面却是在这里,十四年了,你过的好吗?”
如琳表面维持着平静,内心却如何能够做到不起波澜?实际上早已风起云涌,分不清那些是爱还是执念的情绪,在岁月的鞭挞下已依稀模糊。此刻,父母就躺着自己身边,最大的嫌疑人站在自己的面前,笑着问候你还好吗?她好吗?
从前是坏是好已无所谓了,但以后的她一定是好的,这句话她等着将来问候回他。
“回徐大人,我过的很好。”如琳明显的想要拉开距离。
徐景升显露出很伤心的样子,“表妹,你我之间需要这么生疏吗?你我之间……你不能再以表哥称呼我吗?”
“徐大人说笑了,那都是小孩子时候的事了,如今表哥二字我已无法再叫出口了,我们许久未见,就不要与我计较这些了。”如琳无不伤感的说道,面向父母的墓碑,侧身对着徐景升。
她再不开口唤他表哥,不是因为避嫌,不是因为仇恨,而是‘表哥’是她记忆中一个美好的符号,是一个最美好的梦幻。曾经她彻底抹去了这个符号,就再也无法画出来了。
徐景升看她好看的侧脸迎着风微扬,咽下了心中的话。
如琳不想身处这种说不清的沉默,就主动问道,“徐大人身居户部尚书,事务繁忙,怎么选择今日来上山来看望家父家母?”
“我还记得今日是姨夫的生辰,以前每当此日一大早他都会带着我和宁沐来这里走一趟,过了这个山坡,谷里有一条溪流,他就亲自下河带我们抓鱼,溪流的鱼肥,抓满了一筐天刚大亮,再带着我们赶回去,正赶上厨子准备中午的饭。”徐景升目光望向薛锦的墓碑,缓缓的形容着当年的往事,往事如浮光掠影,仿佛还能听到溪水中师徒三人灿烂的笑声。
徐景升说的这些如琳有印象,却不知道这是他们几个每年都有的节目,她是一个女孩,弟弟年纪又小,父亲和两个徒弟相伴的时间比对两个亲生子女还要多。
心中一旦生了刺,就越是觉得这些美好的事情听不下去。一经确认,曾经越是美好就越是让人受不了,更让人难以面对。
尖尖的指甲扎进了手心里,如琳却不觉得疼,没有什么比她的心更疼,她的父亲,放佛不知人间忧愁的父亲,总是带着他们在学习之余,把幸福和欢乐带给他们,他老人家在地底下,是否知道现在是这样的结果?
她提醒自己要保持足够的清醒,身边站着的真的不是两小无猜的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