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拾舟一回府,便遇见了那老嬷嬷。
老嬷嬷是金多亲娘的奶娘,对金多几乎是照顾入微,甚至连亲生儿女都没顾上。
金多没了爹娘,老嬷嬷便留在金府一直没离开过。
周氏早就听说过金家这功勋之家的惨烈。但直到老嬷嬷过来,周氏才知金多竟是出生那个金家。一时间很是感慨。
抹了眼泪,拉了满脸沧桑的嬷嬷坐下。
老嬷嬷年纪很大了,头发已经发白,甚至连皱纹都掩盖不住。
“让你们笑话了。小公子这些日子多谢大家的照顾。老太太一直念叨着你们,想让你们进京坐坐呢。”老嬷嬷掩下了情绪,拉着周氏的手道。
老夫人早就知道了云州之事,对叶拾舟倒是好奇得很。金老爷子好几次想离家出走过来亲自看看。
“金公子懂事着呢,想来待会儿就回来了。”周氏笑着回了一句。
老嬷嬷面上的笑容顿时又多了一些。
在自家人眼里,自家孩子永远都是最好的。
叶拾舟与老嬷嬷打了招呼,老嬷嬷瞧着她的眼神很是慈爱。蛮子与金家有血仇,叶拾舟对金家胃口极了。
“舟舟姑娘若是有空定要进京走一圈儿,这京里繁花似锦,姑娘该去看看。”嬷嬷笑眯眯的说了一句。
心里倒是觉得,这姑娘看着软绵绵的。却不想竟是那般厉害的性子。若是进了京,这京里才好玩着咧。
叶拾舟知道沈策家在京城,便点了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只不过人家嬷嬷说的是该去看看,而这货却是去闹闹。
“娘,小叔呢?”叶拾舟问道。
“姚大人请了泽南去衙门,想来是学问上的事吧。想来再等会便回来了。”周氏回了一句。
叶拾舟点了头便跟嬷嬷行了礼,出去了。
老嬷嬷瞧着她不卑不亢的模样,心下感叹。若是夫人有此心性,只怕便也不是如今的局面了。
“叶姑娘是好样的。”这句话,老夫人也说过。此时真的见了人,嬷嬷却忍不住再说了一句。她在叶拾舟眼底没瞧见半分情绪。
这种人,心性极为坚韧。甚至旁人都无法左右她。
周氏强忍着才没点头。谦虚谦虚点儿....
那边叶小叔进了衙门,与姚知府谈了几句,姚知府竟是罕见的让人留饭了。
等叶泽南回来时,嬷嬷已经回了金家原来在云州城的老宅子。
叶泽南如今心结已开,整个人看着都精神了。姚知府也赞同他参加今年的乡试,并且对他大为称赞。
“小叔,方才有人留了信给你。”叶婉言从兜里摸出一封皱巴巴的信。
叶泽南一见信封上的字体,眉眼便沉了一下。本来还欢快的面色顿时一垮。
瞧见叶小叔走了,叶婉言才嘀嘀咕咕跟哥哥道:“有姑娘给小叔写信啦。”鬼鬼祟祟可爱的很。
叶世平还有些懵懂,叶婉言才笑眯眯道:“我在信上闻见脂粉味儿了。每次舟姐姐出去后,那些姑娘给她塞了手绢,舟姐姐身上都有。”
几个孩子凑在一块儿嘀咕,也不知说了些啥。
叶拾舟正指导了几人练武,便见叶小叔沉着脸紧紧捏着信进了屋。眼睛微眯。
有些人啊,还真是死不悔改!
叶拾舟轻轻折断了手中狼牙棒,身旁兄弟们顿时一哄而散。站在安全范围外。
叶泽南进了屋,站在桌旁看着信良久。低笑出声,俊朗的面庞有些讽刺。
“祈求我不管何时都要承认自己的恶行。哈哈,以最后的情谊请求?谢蓁蓁啊谢蓁蓁,你还说那人与你不相识么?”叶小叔讽刺的笑笑,把信直接在油灯下烧了,只剩一团黑黢黢的灰。
就像那时懵懵懂懂的情谊蒙了尘一般。
罪行?谁都能称之为罪行,谢蓁蓁唯独你不配!
是你央求于我,是你说与那人不相识,是你说不想毁了闺誉。谢蓁蓁啊,当时你央求我帮你顶罪时的模样,只怕自己也不记得了吧。
谢蓁蓁那半威胁的话,只让他觉得讽刺,恶心。
好一朵干净无尘的白莲花。底下的淤泥,又有谁知道呢。
“出身贫寒给不了你想要的一切,门不当户不对让家族蒙羞。你又何必如此欺骗于我。”叶泽南微微闭了眸子,掩下泄露的情绪。
所有的一切,他都担了。而你,却还是那个无辜的谢蓁蓁。
咔擦一声,心底有什么东西断了。叶泽南浑身一轻,困扰多年的心结,散了。
你要进京便进京吧。你要背负谢家的荣光嫁入权贵之家,那便去吧。
“谢蓁蓁,我看不上你。”叶泽南轻笑一声,只说了一句,便在未因谢蓁蓁有半分情绪。
要什么大可直说,如今这般作态,简直可笑。
叶泽南挑灯夜读,再一次回到了以前那个叶秀才的模样。只是,多了几分稳重罢了。
此时的京城金家。
“老夫人,今儿还是全城施粥么?”丫鬟扶了老太太进佛堂,低声问道。
“去吧,今年还是跟往日一般。连施七日。”老夫人挥了挥手,丫鬟才低头退下。
临出门前抬头看了眼方才还精神抖擞的老夫人,此时背影萧索,心里也忍不住有些悲凉。
今儿,是金家二儿子二儿媳的祭日。
金家战功赫赫,却无人继承。金家富可敌国,却无人能立。老夫人如何能撑到小少爷长大啊。
旁支觊觎金家又如何,这一切都是金家倾力所得。便是小少爷守不住,老夫人只怕也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