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日上午,武昌城头还在响起相互试探的枪炮声,一艘插着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帜的快艇高速驶过汉口码头前方的主航道,掠过抬起炮口的三艘英*舰和两艘曰本军舰前方,军舰上的两国海军官兵惊愕地指指点点,军官们连忙掏出望远镜观察,不知道革命军又要搞什么花样。
快艇上,全副武装的李连山和四十位武装到牙齿的弟兄整齐端坐,郑毅和政治委员李昭待在中间,背着寒冷的猎猎江风,相互交谈。
中午十二点十分,快艇徐徐靠泊黄州港。
守卫港口的第十五军刘佐龙部一个连非常紧张,满嘴黄牙、肤色黝黑的连长看完郑毅的证件松了口气,后退一步立正敬礼,听完郑毅的请求,爽快答应帮助看守船只,保护两名驾驶的技师,接过曹满成送上的一百大洋顿时乐开了花,大声保证立即请两名技师吃午饭,鸡鸭鱼肉随便挑。
下午三点二十分,郑毅一行在村民们惊恐万状的注视下进入龙家岗村,听到动静的徐茂富父子匆匆跑出来,手握哨棒守在自家院门和清水塘之间,不知道整齐列队迎面而来的这些军人怎么回事,再看军人们个个手握花机关枪,腰间还挂着一到两支手枪,徐茂富父子禁不住小腿打颤。
距离十米的时候,郑毅强忍心中激动,高喊一声“停止前进”,快步上前,摘掉大盖帽,来到呆滞的徐父面前“扑通”一声跪下:“爹,孩儿回来看望您和娘了。”
徐父惊得一个啷呛,缓缓蹲下凑近郑毅看了又看,两行老泪禁不住夺眶而出,一把抱住郑毅的脑袋失声哭泣:“听说革命军打武昌城,横尸上万,血流遍野啊......毅儿,没伤着吧?啊?”
“儿子没事,儿子是军需辎重部队,不用上战场。”
郑毅用袖子擦去眼泪,用力把徐父扶起来,转向边上双眼呆滞的徐茂富说道:“我把爹扶进去,你去告诉乡亲们别担心。”
“诶——”
回过魂来的徐茂富撒腿就跑。
后面的弟兄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开口说话,在曹满成的低声提醒下,默默跟在郑毅后面进入院子。
李连山则和麾下弟兄一起布置警戒,没一会儿屋里便传来女人的哭诉声。
已长到一米八五的徐茂富回到家里时,老爹老娘还没擦干泪水,郑毅抱着不到两岁的小弟弟乐得不行,问干爹给弟弟起名字没有?一下就让老两口破涕为笑。
“有名字了,我爹起的,叫徐茂昌,这小子很壮实,也能吃,现在还没断奶。”徐茂富兴奋地通报,立刻招来老娘一大巴掌。
郑毅哈哈大笑,拉过徐茂富关切地问道:“你的孩子也三个月了,当爹了,厉害啊!”
徐茂富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都是被逼的,要不然我前年就去广州找你……现在我老徐家有后了,我爹我娘再也不能拿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拴住我了,哈哈!”
郑毅给他一拳,吩咐他帮忙招呼弟兄们,然后来到乐呵呵的徐父身边,把两年来经历的诸多事情逐一禀报,足足说了一个多小时才算说完,村里乡亲们已经在后院杀完猪,开始做宴席了。
徐父得知郑毅已经与家族和解,还赚下那么多财产,欣慰之余感慨万千:“干得好,干得好啊!你娘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唉......果真是老天造化,世事无常啊!你出息了,下去就要结婚生子了,明白吗?”
郑毅咧嘴一笑:“爹,你带着娘和一家人搬到香港去好吗?你留在这四战之地,我不放心啊!这回要不是我们革命军追得紧,龙家岗恐怕也要和南面五里的方家村一样,死伤惨重,遍地焦土啊!”
“道理我明白,心里也怕,也知道去了香港有你买的大洋楼,有你爹这样的能人撑着,你两岁的小弟和你那刚出生几个月的侄子也能和你小时候一样,得到最好的教育,远比在这兵荒马乱的地方安逸百倍,可我舍不得啊!唉,能不能容我再想想?”
牵肠挂肚徐父实在难以下定决心,虽然这两年郑毅在来信中没少暗示,他也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可事到临头,还是无法定夺。
郑毅见状,只好祭出最后一招:“爹,你得替茂富的前途考虑一下,你要是不去香港,茂富就没办法离开这个家,这辈子就被钉在这片土地上了,你想他能甘心吗?”
“现在他多了个弟弟,茂富自个儿也争气,为你老生下个大胖孙子,再过几年就得进学堂了,你和娘留在这村里,两个小的念书上学怎么办?老徐家的前途就指望茂富和两个小的了。”
徐父频频点头,沉思良久,下意识地望向身边的妻子。
徐母早已被郑毅打动,更渴望自己孩子能出人头地,小孙子能接受最好的教育,可话一出口,又变了个意思:“要是走了,这家怎么办?还有屋后的大黄牛和十几亩好田,可惜啊!”
这下不止曹满成和李昭几个乐了,徐父也抹不下面子,狠狠瞪了妻子一眼,徐茂富则眼巴巴望着父亲,深恐自己这回不能跟奶兄郑毅从军杀敌。
一旦下定决心迁居,徐父立刻展现出他过人的气魄:
将三头大猪和二十几只鸡鸭全杀了,几只小猪、大黄牛、十几亩良田和带不走的所有财产悉数送给村里办私塾,徐茂富和年轻伙伴们在自家鱼塘拉网打鱼,以最高规格款待郑毅一行,并答谢全村父老乡亲。
当晚,龙家岗村篝火熊熊,美酒飘香,全村男女老少四百余口尽数出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