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皇在他空寂的琉璃大殿内郁郁而终,满朝文武在商量下任继承者,不?雨渐歇10??朔皇早已给出了答案。人们给他清理尸体,脱下那金丝薄履的内衣,发现他在胸膛刻了七个血字:非项亲不能继以。
这道出乎意料的遗诏有人欢喜有人忧,更有人说是项氏的阴谋。
真也怪哉,侯姓仅有侯爵与朔皇两位正亲,两人各有名下一子,现却都不在了。侯啸尘死去,就算侯雪回来,他也落个弑亲之罪,眼下朔皇的意思是将希望寄托在远亲项氏的身上。
“项氏怎能继承大统?”
“他们只是一直被打压,其实人才济济,再论他们也是皇族,最符合继承皇位。”
“你却忘了他们曾起兵反叛,才被驱逐到草原上最荒芜的土地。”
“万万使不得呀,他们可是一直伺机复位哪。”
“哼!我看是某些人当初进谏,才害他们被逐阴山,怕这遭回来诛连九族吧?”
“你、你!”
“住口!朔皇既然留下遗诏,我等便是顺应天命,违者必有造反之心!”
一席话说得众人哑口无言。那位老谋士从容自若,得意地摇动羽扇。堂中所有人都在为自己将来的命运担约,不约而同地望向阴山。
阴山下。
一场暴雨蕴酿已久,却迟迟压抑着。想它喷发之际,定如天上洪流,席卷八荒。
地上疯长的野草好像地狱伸出的爪牙,一名二十左右的少年正躺在大青石上。他将手脚伸得长长的,无论阴山上怎样的电闪雷鸣,他也不愿动一下,这真是个很懒的人。他那头红褐色的头发也未梳,只是简单地盘了个结,衣服更是穿到一半,一条可怕的刀疤就从胸口蜿蜒到肚脐。
闪电将阴山映成煞白一片,好像地狱的爪牙。
可他还是没有动,却见一只草狐从他身边飞快掠过,窝在大青石下,狂躁地咆哮着。
少年笑道:“你怕什么呢?”草狐呜呜地叫,他好像能听懂草狐的语言,说:“昨夜荧惑下行,昏星未起,这雨未必能下成功。”
草狐低声呜咽。
少年答道:“叫我项飞就好了。”他将草叶衔起,两指搭在碧绿的叶子末端,正对苍穹吹出音笛。
听叶笛悠悠荡满山川,好像老天也不忍心打破这样的音律,一直到垂暮,这阵乌云未发一滴,飘向别处去。
他十数年前来到阴山,就需适应阴山的生活,因为这里荒芜贫瘠,整个项族人口多达一百三十七人,食物就更得均匀分配。何况项族历代都是体弱的占星师,虽知星河恒数万种出奇变化,却也将生死寄托在天。
项飞长长吹了个口哨,那些羊儿乖乖聚在一起。他们当然害怕阴山的野狼,好像每次只有项飞在的时候,野狼才不会出现。
垂暮之际,天上已有黯淡的星光。
这就是占星师开始工作的时候。
他望着东面,今夜北斗星依旧耀眼,可他却不是在看北斗。在北斗开阳旁边,有一道黯淡的平日里几乎看不见的星辰,叫作辅星。今夜它特别明亮,甚至亮过了开阳主星。
项飞若有所思,直到远方有人喊住了他“阿飞!朔原来使觐见,好像要求我们回去啦。”
项飞的笑容却黯淡下去,好像开阳的光芒。他一定读懂了什么,像他这个从未测错的占星师,只是看着天狼星出神。
杀星、灾星、死兆星、侵略主星.......没人希望它像今夜一样闪亮。
一片阴云却将整片恒星都盖过去。
皇都之夜。
四处笙歌曼舞,明楼亮阕。高高的雅阁上,不知哪位佳人抚琴,那些醉客们相揽相依,和傻子一样嬉笑怒骂,所有人都在长街内肆意玩闹。
百里红街。
一切都仿佛是红色的,侯雪明亮的眼睛也好像融进了这里,他眼珠里有个人影,是金戈里一直在为他开路。
实在是很有意思的事情,路上行人拥堵,而金戈里那头纯金色的长发与蓝澈的双眼无疑是尊贵皇室的象征。行人一见她的模样,顿就避退而去,他们不知是否会因为这一撞,而落得惨死的下场。
没人敢试一试。
夜风呼啸着,红杏在长街迅速飞舞,好像流动的光,街上一些孩子拼命地抓着那些“光”。因为他们是孩子,还有天真烂漫的时候,等他们发现杏花很难抓,就算抓到也会逐渐枯萎之后,他们就不会再抓了。
前路有些醉汉,已经醉得不行,金戈里只顾前方,没注意到他们。侯雪轻轻上前,朝那领头醉汉推了一把,一拨人直接滚翻在地,和死猪一样叫骂着。“谁?谁推了老子一把?唔......呼。”
他们最后在路边停歇。
喝着清酒,吃着一些风味小菜。金戈里望着天上,她双手轻轻捧起,然后又垂下来,低声叹气。
侯雪道:“你想要什么?”
金戈里道:“平常庙会都会放烟花哪,但那是泗水的秘传,其他商家都搞不定这个配方。或许今年比较不景气,唯一一家传承泗水工艺的商户不愿免费放烟火了。嗯......”她趴倒在桌子上,好像泄气的皮球,不过很快又振作起来,“今年没有,还有明年嘛,能有人陪我我已经很开心了。”
侯雪道:“我去办些事情,很快回来。”
金戈里诧异地留在那里。
商店内聚集了百来个伙计,这是最大的商户,不然也不会传承到泗水工艺。老板怒喝道:“我不放就是不放,你能怎样?”
侯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