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女儿死了,被安慰还得到皇后恩赏的,居然是贾母那个老虔婆?!
王夫人枯坐在荣禧堂的西暖阁里,脑子里完全一团乱。就在方才,宫里派了人过来传了口谕,又赐下了好些的恩赏,具体为何王夫人当然不清楚,可想也知晓,多半该是摆件玩意儿、贵重药材,再不然就干脆就是金锭银锭之类的。
其实,赏了甚么真心无所谓,莫说身为超品国公夫人的贾母了,就连分家后大不如前的王夫人,都不会在意的。说白了,上头贵人的恩赏代表的是一个颜面问题,哪怕今个儿只赏赐了一碗稀粥两块糕点呢?无所谓的。
可王夫人完全无法接受,明明是她的女儿没了,为何得到安慰的却是贾母?
天道不公!
“唉,怎么就闹成这般了。走了,这下事情瞒不住了,老太太……”贾政并不知晓王夫人心里头想着甚么,他却明白在此之前荣宁侯府定然是瞒着贾母的。这也是正常的,贾母年岁大了,身子骨又一度不大好,自是经不起任何打击。可如今,宫里的恩赏已经送来了,就算再怎么想隐瞒,都没辙儿了。
贾政长叹了一声,对于元姐儿这个闺女,他不是不疼爱,而是事已至此,说甚么都没用了。当然,若有可能的话,他还是希望能查出真相,寻到罪魁祸首,让九泉之下的女儿得以安息。
仅此而已。
“老太太……”王夫人原本已经完全僵住的面庞,忽的抽动了一下,用几乎喃语的声音吐出了几个字。贾政没听仔细,只一叠声的催促她,又问了荣宁侯府的下人可有请大夫。
孰料,正在此时,王夫人霍然起身,一下就撞开了贾政,大步流星的冲了出去。几乎转眼工夫,就没了王夫人的人影。
“王氏!”贾政又气又急,冷不丁的被撞了个踉跄倒是无妨,又不至于会受伤,可王夫人这种做法明显就是没将他这个老爷放在心上。不过,在惊怒之后,贾政忽的脊背渗出了阵阵冷汗。
——她想做甚?!
这里已经改名荣宁侯府,可不是能让王夫人撒野的荣国府了。就算贾赦早先离开了府里,可也不代表府里剩下的人能让王夫人在这里肆意妄为。
贾政连着倒抽了两口气,两步并做两步的冲了出去,他以为王夫人说不准儿是去寻那拉淑娴,却听说略早一会儿,那拉淑娴已经带着王熙凤并迎姐儿往隔壁雍华公主府去了。
也就是说,府里一个主子都没有?!
“快,快告诉我,府里还有哪个主子在?”贾政吓疯了,他已经意识到王夫人想要做甚么了,可他完全不敢深想,只因为这种事情光是想想都是一桩大罪!
荣禧堂里,容嬷嬷冷着脸走了出来,打眼就看到贾政掐着人家小丫鬟的胳膊一叠声的追问着,小丫鬟都被吓得掉眼泪了,无奈贾政死活不愿意松手。
“政二老爷。”容嬷嬷阴测测的走到了贾政跟前,“虽说她只是个卖了身的小丫鬟,可不知政二老爷可听说过一句话。宰相的丫鬟七品官,她就算只是个伺候人的,也不是政二老爷区区一介白丁可以折辱的。”
贾政霍然变脸,可他不认为那小丫鬟,却是绝对不会忘记容嬷嬷的,当即下意识的松开了手,还倒退了两步:“你这才是折辱本老爷!”
容嬷嬷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只转而问那小丫鬟出了何事。
能进入荣禧堂的,至少也是个伶俐的。小丫鬟方才也只是被唬了一跳,略缓了缓后,忙道:“政二老爷问咱们府上可还有旁的主子在,可奴婢并不知晓。”
不过是个负责擦洗摆件家舍的三等丫鬟罢了,她要是整日里都将眼珠子黏在主子们身上,那才叫有鬼了。容嬷嬷刚要开口,小丫鬟又道:“方才、方才奴婢看到政二太太往老太太那头去了。”
这话一出,莫说贾政了,连容嬷嬷都吃了一惊。
在这种时候忽的往荣庆堂那头去,总不可能是为了去安慰贾母的罢?没见她家主子都带着人避了出去了,王夫人要是会特地安慰贾母,那太阳就不是打从西边出来,而是从北边出来了。
当下,容嬷嬷便让人唤了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赶紧往荣庆堂去了。
……
……
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万幸的是,容嬷嬷等人是慢了,可贾母跟前却也不乏忠心护主之人。
荣庆堂东面第二间耳房里,贾母原是因着这边的摆件不多,显得略空旷透气了些,这才暂且歇在这儿的。她本不知晓贤嫔殁了的消息,却架不住宫里的赏赐源源不断的进来,这要是搁在几十年前,荣公贾代善还在之时,她还能寻个借口哄哄自己。可很显然,搁在如今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更别说送赏赐的的人还对她进行了好一番劝慰。
劝慰甚么?自然是劝她不要伤心过度,逝者已矣,生者就更应该保重自己,也好让娘娘在九泉之下能够安息。
道理自是不会有错的,可贾母还是懵了。
娘娘……走了?
在此之前,贾母还满心满眼的盘算着,要如何说服贾赦松口帮贤嫔一把,在她看来,就算已经分家单过了,可到底还是一本同源的近亲。旁的不论,这以往宁荣二府,不也是守望相助的吗?左右是双赢的局面,哪怕真花了银子造了重宇别院,那也不可能真的被贤嫔或者贾政俩口子拿走,弄到最后不一样是留在荣宁侯府的,怎么能算是吃亏受罪呢?
贾母想了很多很多,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