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混账东西打小就不干好事儿!这回又是因着甚么去招惹旁人?那王氏就算有千不该万不该,你好歹看在她如今怀着身子的缘故,没事儿少惹她!作孽啊作孽啊!我这是造了甚么孽哟……老太爷……”
荣庆堂里,贾母先是对着贾赦破口大骂,旋即又想起了伤心事儿,抹着眼泪一副悲伤的模样,看得贾赦一阵阵牙疼。
这旁的事儿,贾赦还是愿意担着的,毕竟他只是不着调能惹事,又不是没有自知之明。事实上,贾赦很清楚自己以往干了多少丧心病狂的事儿,然而这一次,他真的是被冤枉的。
“老太太,这回真不是我主动挑事儿。”贾赦努力为自己辩解着,可惜的是,也许是因着以往坏事干多了,以至于真的受冤枉了,压根就没人相信他。也别说贾母了,就连素来温婉的贾敏这会儿也一脸怀疑的望着他,还有便是大房一家子。
贾赦偷瞄那拉淑娴,使眼色让她帮自己说话。那拉淑娴很是无奈的接口道:“老太太,这回……还真不是我家老爷作幺。”
“不是他还能有谁?这满屋子的人,哪个没去瞧过王氏?先前珠儿一天三趟的拽着琏儿往梨香院里跑,也没见出过甚么事儿。还有琮儿和二丫头,虽说去的次数是少了些,可好歹都是去看过的。还有淑娴你,不也一样去瞧过两三次?哼,我看就是这混账东西又捏了甚么罪证。王氏是不对,可你就不能消停两日吗?让我这老婆子省省心也好,等她把孩子生下来了,甭管你想怎么折腾,都成!”
甚么叫做过河拆桥?
这就是!!
面对如此诚实的贾母,在场的诸人都沉默了。还真别说,这事儿细究起来,真是王夫人在外头闯下了弥天大祸,结果被贾赦抓到了证据……
问题是,大房一家子都可以作证,当时他们只是依次进了梨香院正堂里,还不曾见着人呢,王夫人就动了胎气。
所以,这就是传说中的心虚?
那拉淑娴仔细想了一下,总觉得王夫人不是那等子有良知的人,再加上王家的人特质就是脸皮厚,怎会啥事儿都没提,就开始心虚呢?怎么着也应该是抵死不承认才符合王家人的性子。再说了,他们这次是真没打算跟王夫人算账,顶多就是略加利用一番,这也值得王夫人动胎气?
谁都不明白王夫人内心的想法,然而事实真的没有那么复杂。
王夫人这是单纯的胎不稳,莫说徒然受到惊吓了,就连不小心打个喷嚏都能动胎气。
仅此而已。
“你你你……”贾母眼见自己连番训斥之下,贾赦却仍是梗着脖子喊冤,知晓方才做了无用功,登时胸口一阵翻腾。好在这些年来,贾母已经被贾赦气得都麻木了,虽说还是会难受,却也不至于因着这点事儿就晕厥过去。因而,在略缓了缓心情后,贾母只叹息着道,“赦儿哟,我知晓方才那些话定然劝不了你,可你就当是可怜可怜我这个半截身子都入土的老婆子,成吗?别闹腾了,哪怕你折腾几个小的,也别招惹王氏呢!她怀着身子,你弟弟的亲骨肉啊!”
琏哥儿和十二听得这话,登时悚然一惊,忙拿眼去看贾母。
——甚么叫做“哪怕你折腾几个小的”?
贾赦也听懂了贾母的言下之意,只是他的理由却是无法大喇喇的说出口的,倒不是不相信贾母,而是在场的人太多了,人多口杂会有甚么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迟疑了一番后,贾赦道:“这样罢,打从今个儿起,到王氏把孩子生下来,我不会再往梨香院去了。”说罢,贾赦还是忍不住吐槽道,“我原也没打算跟她见面呢,只是准备在正堂里待着,让淑娴领着孩子进去瞅瞅罢了,怎么就赖上我了?”
“好好,不赖你,不赖你。”贾母一听贾赦愿意消停了,面上立刻就多了笑意,忙开口跟哄小孩子似的哄他,只是很明显一点儿诚意都没有。
偏贾赦又想了想,抓着先前贾母的话不放,道:“老太太,您方才说我可以折腾几个小的。”
这下却是轮到贾母迟疑了。这偏心眼儿也是因人而异的,在诸多的儿女之中,贾母铁定是疼爱自己亲生的这三个嫡子嫡女,而在亲生儿女里头,她更在意次子贾政,却又心疼打娘胎里落下病根的小女儿贾敏,反之因着贾赦打小就养在她婆母跟前,母子俩不亲近不说,贾赦还是个特别能惹是生非的熊孩子。此消彼长之下,她才会如此偏心。
可孙儿孙女们都是宝贝儿呢!
贾母思量了一下,珠哥儿和元姐儿是贾政的儿女,当然不能由着贾赦折腾。撇开这俩孩子外,隔壁东府的独苗苗蓉儿也不能怠慢了,不然一准会影响到亲戚情分的。
撇开他们之外,那么剩下的就是大房的哥儿姐儿了。最小的璟哥儿最脆弱,也绝对不行。其次的迎姐儿是个姑娘家,打小就是娇滴滴的,还爱哭,也不能苛待了。再然后的十二,打小就聪慧过人,贾母还指望着他将来三元及第光宗耀祖呢,自然也要除外。那么最后便是……
琏哥儿本能的哆嗦了一下,看向贾母的目光里充满了不敢置信。
然而,贾儿,尽可能的放缓了语气,开口道:“琏儿,听说你先前的功课都是珠儿帮你做的?不对,再往前应当是琮儿帮你的罢?后来,琮儿闹脾气不乐意替你写功课了,你才寻上的珠儿,是罢?这样可不行,甭管功课做的是好是坏,都应该自己写,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