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泽能听到,宫墙外骚动了一下,似乎有一些密密麻麻的脚步声追了出去,他闭了闭眼睛,随便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唐泽走了几步,慢慢走出宫墙黑色阴影的掩映之下,他往内宫的方向走了几十步,才看清了面前的几队身着盔甲的御林军,拿着长剑,威风凛凛。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御林军自觉散成两道,中间,一个明黄色服饰的人踏了出来。
他戴着束发紫金冠,银色璎珞垂在发间,剑眉入鬓,凤眼生威,端的是一身矜贵气质,高高在上,虽然面无表情,但嘴角紧绷成的一道锐利直线,宣告了他此时不好的情绪。
李翃?他……怎么醒了?
唐泽讶异非常,这货刚才不会是装昏迷吧?
应该不会!这个想法随即被唐泽否定,他直觉感到自己又被系统给坑了!
从小到大,能吓着唐泽的东西很少,但就是这一张明明是很熟悉的脸庞,却让他此刻产生了一种陌生的可怕感。
此情此景不由得与一年前重叠了起来。
也是这样的阵仗,李翃从人群中踏了出来,然后面无表情地举起弓箭对准了自己……丝毫不关心自己的安危,一点情面都不给留的啊!
所有的讽刺怎么都那么相似呢?
唐泽心里交杂着无奈和自嘲,没办法,确实是他技不如人,各方面都算计不过……罢了,他输的心服口服。
唐泽挺直了腰板,眼神冰冷而倔强,既然输了,那他也要有这个勇气接受输了的后果……不过,如果能垂死挣扎一下,他还是会垂死挣扎一下的!
不过今晚,对方倒是没拿起弓箭对着他。
李翃负手站立在人群之前,眼皮脩尔一抬,目光直直指向了唐泽,他眸色清明,只是眉宇间笼罩着一阵乌云,脸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
他缓缓抬脚,不疾不徐地迈到了唐泽眼前。
“贵妃为何会出现在此处?”他低头问道,唇角噙着一道凉凉的笑意。
唐泽嗤笑一声,瞥向了远处,没有看着他,说:“一切不是尽在皇上的掌控之中吗?皇上什么都知道,还用的着问我?”
李翃眸子更加暗沉了,冷声说:“朕想听你说。”
唐泽淡淡地应了一句:“哦,我说我是被人劫持的,皇上信不信?”
李翃默然。
这时,一个侍卫首领几步上前,抱拳说道:“皇上,方才刺客中了一箭,臣等无能,让他隐去了踪迹,要不要立刻下令紧闭宫门?”
唐泽听了,眼神一波动,眉头却是皱也没皱。
李翃探究的目光扫过她的脸,淡淡吩咐道:“不用了,刺客必是做好了接应准备,否则也不会冒然闯入,紧闭宫门也没什么用处。”顿了顿,又问,“刺客伤的是哪儿?”
“是肩膀。”
“嗯,”李翃轻轻应了声,扭头看向唐泽,“刺客胆大如此,挟持贵妃,朕自然是要帮你讨回公道的,自明日开始洛城戒严,城中之内,凡是肩部受伤的可疑人士,都要经过盘查,尤其是今晚出入皇宫之人。”
唐泽听完,奇怪地看了李翃一眼,他明明就该知道是李煊的,还做这些无用功是为什么?
唐泽稍微愣了片刻,就想明白了,随即唇边讽刺笑意更浓。
李煊手中握着的兵权是他所忌惮的,但又不能好端端夺了人家的兵权,所以要弄出一些动静,好找个由头替自己解决心腹大患吧?
呵呵,他好大一盘棋啊!
怕是自己被利用其中这么久,都毫不知情啊!什么出宫?他简直是在李翃眼皮子底下做了一出小丑戏!
自己在这盘棋里啥都不是!李翃真正要对付的,是李煊吧?
唐泽心头酸涩更甚,自嘲的情绪油然而生,夹杂着一些怒意。
李翃见唐泽出神,又吩咐道:“贵妃受了惊吓,先回景仁宫好生歇着。”
话音刚落,一架轿撵被抬到了面前。
连这都准备好了啊……唐泽看了他一眼,尽量摆出一副心平气和的表情,嘴角甚至带了一丝笑意,屈膝行礼:“臣妾先告退。”
不是要和老子演戏吗?演就演,谁怕谁!
坐到了轿撵上,唐泽望着一路无尽的黑暗,脸上笑容再也挂不住,眸子一凝,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李翃目送着轿撵离去,眼睫一垂,斜了御林军首领一眼,冷声问:“方才谁放的箭?”
御林军首领听皇上语气不好,心里不禁颤了下,他只是听吩咐办事,前几天皇上让他盯紧了西宫门,并做出一系列部署,却没有说明什么原因,他也不好过问……方才那一箭,不知是哪个兵士远远放的,本以为是普通刺客,谁知道竟还劫持了贵妃娘娘……
首领拱了拱手,额上有几滴冷汗滑落:“皇上,臣并不知道贵妃娘娘也在此,还好没有伤到娘娘凤体……待微臣查明,就来禀告皇上。”
“不用来禀告朕。查出后,仗打五十。”李翃的声音冰冷。
“是。”御林军首领拱手点头,心里松了口气。
“都下去。”李翃不再理他,又瞥了一眼远处,眸色不定。
唐泽回到景仁宫,下了轿撵,走进殿内,只见里面齐刷刷地跪着一众宫人,都是低眉垂首,一副紧张害怕,大气也不敢出的模样。
见唐泽进来,脸上纷纷露出惊喜的表情,大出了一口气,众人骚动了一下,却仍旧双膝跪着,不敢站起来。
唐泽不用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除了李翃,谁还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