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早上的风吹得树枝簌簌的响。下了马车,往伯府里走,暖香夹了夹肩膀,回头看看只穿着流云广袖蜀锦长袍的言景行,忍不住再次问道:“不冷吗?”

“-----还好。”言景行把她手牵起来,一路走进慈恩堂。暖香扮作娇羞模样亦步亦趋跟在旁边,惹得府中下人纷纷驻足品鉴。蜜里调油,两个人好的像一个人呀。

齐明珠远远看到了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一摔帘子,回到屋里,把那只赤金嵌碧玺的三尾金凤挂到头上。明娟拉了拉身上的烟柳色牡丹纹齐膝小袄,忍不住又对镜直视,好一顿观摩。她那丰满白腻的姨娘看到了,便笑道:“娟娟也心虚了?那言家小夫人,如此容光焕发,笑颜如花,刺激到你了?”

明娟摸摸自己圆润的面颊,“姨娘说哪里话?哪个女儿不爱美?都是伯府齐家女儿,难道姨娘愿意看着我被人比下去?”

红姨娘当然不忍心。她打开抽屉,翻出一个小荷包,打开缠绕的锦帕,小心翼翼得捧出一片内嵌松花同样,鸽子蛋大小的蛋黄琥珀,轻轻挂到女儿的项圈上------齐志青留过夜费向来大方。

老太太满面喜色,穿着枣红色松鹤延年对襟大袄,头上金瓣寿海棠明珠为蕊的头花,勒着一条烟紫色联珠纹抹额。被丫鬟扶着,一直接出来,站在了挂着花球的慈恩堂大匾下。暖香见到了,忙紧走两步,赶上去给老人行礼:“奶奶,让您担忧了。”

“快起来,快起来。”老人一把将暖香拉起来,摸了手皮摸脸蛋,上上下下的细看,仿佛暖香过门三天,便要瘦上一圈。这一瞧,她骨肉晶莹,身量挺匀,颜色娇美,显然过得顺心,当下便笑了出来:“终于回来了。我昨夜连夜发了面,今早笼上蒸了枣馍馍,等会儿多吃几个。”

暖香笑着扑进老人怀里,又是搂肩背又是抱脖子,“好呀,我还用小米葡萄干的稀饭来配。要用芝麻油腌萝卜丝的小菜。”

“都有,都有!”老人一叠声的应承。

言景行站在后面默默看着,为着祖孙亲昵的关系感到惊讶。这显然是个淳朴又和善的老者。与自己家里那位,位高权重,严肃僵冷的封君不大一样。等他们祖孙二人亲热一通,言景行才上前行礼,同样以老夫人呼之。

此人姿容出色,风仪出众,很能惊艳人。在该微笑的场合,又表现的很和善,唇角是恰到好处的三分笑,是以很能忽悠人。听说言家小郎刁钻刻薄,今日一见春风拂面,果然传言不可信呀。老人心情正好,差点脱口而出叫“奶奶”。后来想到人家自己家里那位,正儿八经的也不叫奶奶,这才讪讪得停手。又忙着叫免礼,又忙着往屋里让。

自古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暖香没有亲娘,这角色便有老太太来代替。她被暖香明娟一边一个搀着,坐回了那铺着青金龙须方巾褥的寿星椅上。又对着言景行上上下下好一番打量。越看越觉得此人外貌实在出色,姣好清丽,胜过处子。心里不由得打了个突:在老太太心里,那黑壮黑壮的男人,再不济也是贺敬之那种,魁梧高大的比较踏实些。这弱质纤纤,如宝似玉的,如何撑起门户,养活妻子?

这模样长得让人心里缺乏安全感。老太太幽幽的望了他,又转眼去看暖香:幸好自己孙女配得上。

言景行呈献了自己赠送给老夫人的礼物。一根漆了厚厚桐油的不老松沉香木拐杖,白玉福寿小罐,一罐子极品老君眉茶叶,还有一座半尺来高,羊脂白玉,翡翠底座,净瓶观音。这愈发如了老太太的心意。当下高念两声阿弥陀佛,亲自在神龛里供了,拈上三根香。愈发觉得这孙女婿实在讨人喜欢,笑得嘴都合不上。

这般修仪,这般行事,明珠明娟早就看傻了眼。接过那每人一对精美玉珠花的见面礼时,心里又羡慕又向往。向来木木的明玉也被震惊到,明月就不说了,那只是最基本的回门,伯府自己也没有多大重视。而她嫁入了太太的李家,三朝回门的时候,李氏也没有给她这么大排场。今日暖香归来,李氏可是特特命人开仓库,搬出了那架紫檀木龙虎纹,宝瓶镂花的大玻璃屏风。一条宽约丈余的墨花绣十二生肖猩红地毯一直铺出了二门。明月倒还是随和模样,言景行去见齐家伯爷兄弟,她便急急得拉了暖香说话。

众人再次聚集缀锦阁,这里已经搬空了大半,只留下一张榉木拔步床,一张松木金包角的八仙桌。丫鬟搬来五张一模一样海棠花三曲足春凳,各位嫁了人的,没嫁人的一起坐了。一人一盏茶捧着,各怀心事的沉默片刻,终于有人开了口。

明月作为带着真心关怀妹子的人,先问暖香,拉了她软软白白的手,仔细看了又看:“在侯府日子不错吧?婆母是后的,祖母又是出了名的冷淡,有没有被刁难?”

暖香笑道:“大姐姐不必担心。妹妹可不是会让自己吃亏的性子。婆母张氏那里,我就去伺候了一顿晚饭,除了让我站得久了点,也没有别的话。老夫人虽说神色淡淡,不对晚辈说笑,但比较公正,你别乱她的规矩,她也不会难为你。”

明月这才放心,又道:“姑爷还好相处吧?言世子有时执拗,不给人面子。你别跟他对着来,服个软就算了。”上次言景行不喝宁和郡主的茶,俩人差点打起擂台。明月对这件事记忆犹新。

暖香便笑了:“才刚三天,他便是想执拗,也没有机会呀。等以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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