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年前,陆兄弟的身子……终是顶不住了。”
接下来,则是胡云也知道的故事了。
淳化元年,那时候在世的官家,还是太宗皇帝。
神门门主陆沧海,终于又一次倒下了,包括阳非秋在内,所有神门中人都希望陆沧海能够再一次苏醒过来,这不仅仅是因为陆沧海作为神门真正的第一代缔造者,众人对他的统率心服口服,更是因为这一回“神令”发出,分散在江湖各处的神门弟子皆汇聚应天城郊的山海楼。
如果说一年前那一场进攻无果,是因为没有预料到江南居然出了三位奇人。那时候,根本不会有一个神门弟子想到,会有人能够将神门分化得差不多的江南各大世家聚集到襄樊,并且让他们暂时服从他们的号令,最后成功阻止神门吞并镇远镖局的谋划。
那么这一回,神门就没有任何理由会输了,神门之中拥有五位“十大”高手,即便是当时还只有两撇小胡子的白雄,也坚定地站在神门这一边,预测只要神门挥师南下,即便李复聚集比上一次多两倍的人手,也绝无可能阻止陆沧海的野心。
江湖一统的局面,即将重现了。
但没有人看见,在白雄那一篇传说中是醉酒狂书,酒醒后却被小二卖给了江湖中人的手稿中,有这么一行凌乱小字:“若陆门主无恙……”
陆门主无恙?
陆沧海怎么可能安然无恙?他本想借着号称“华佗在世”的华珑妙手回光,撑着在自己生命之火熄灭之前,率领百年未有的武林势力,与严阵以待的“江南盟”一决死战。
却不料因为阳非秋赴约一场比试,迟到了两个月,最终还是没能跨过大江,便被人抬了回来……
如今在病榻上的豪杰,痴痴呆呆地,连话都说不清楚。
“我一定要杀了那个婊子!”
“莫冲动,莫冲动!华大夫也说过,门主只有半年左右的寿数,为此门主还与华大夫立了誓言,你是想让门主三个女儿皆死于非命么?”
“我……我……阳非秋!都是那个家伙,若不是他迟迟没有赶回来,门主怎么可能心愿未了,未等开战就一病不起?”
“你再说一遍?”
胡云揪着那个冷笑着的魁梧大汉,这个家伙叫马玉成,是陆沧海的心腹,也是乾堂大长老,是前任乾堂堂主之子。在神门内也极有威望,却是性子火爆,因此被包括现任乾堂堂主在内的八大堂主认为是要死在乾堂长老任上的。只不过,马玉成听说到这个消息后,反倒是哈哈大笑:“终生长老之位?那倒也不错,只可惜我那两个孩子实在不成器,莫教他们继承了我这长老之位才是……”
这话里的意思,手底下的人哪里能不明白?神门堂口不比寻常小门小派,倘若是丐帮的一个分舵,那只是管理丐帮一亩三分地之中的其中一分,还要受总舵派来的人制约。而神门门主手底下并没有自己的亲信,唯有三使者与三使者门下的弟子,而三使者门中弟子,在离开神门地盘时,也必须要挂在乾坤两堂名下。
也就是说,神门门主手底下只有只管着是一个人,执剑使、执刀使、执弓使三使者,再加上八大堂主一共十一人而已。
各堂口的长老、护法,皆不由门主任命,唯有堂主之职,神门门主才能提供自己的“意见”。这个法子,是阳非秋教给陆沧海的,便是隐门的法子。
只不过,隐门的法子与神门的法子也不是一个模样,神门有八大堂口,隐门却没有八大堂口,隐门只有三使者,以及三使者之下的众多弟子,虽然也有个“长老”、“护法”的名号,但那都只是三使者门下众弟子各自的称谓而已,他们是三使者的亲信,却不是门主的亲信。
陆沧海手底下的人皆是官军出身,自然绝无可能接受这种制度,且不说门主之下的实权者只有三个,便是这种松松散散的制度,便让那群军人无法接受,正因如此,阳非秋才建议陆沧海将“神教”原来的五大堂口改为八个,又另外设置三使者职务,待那些军队出身的武人习惯了江湖规则,再一步步调整过来。
不得不说,当时阳非秋还是年轻了些,倘若是现在的阳非秋去做这件事,就绝不会生出能够一步步调整过来的荒谬想法。
江湖门派之中,一个规章,一个制度倘若立下,要更变,就要动到许多人的饭碗,且不说现在将八大堂口取消会使得已经形成派系的八大堂主如何反抗,即便是将那与八大堂口格格不入的三大使者制度作出微小变更,也不会有任何人同意。
毕竟大家已经习惯了如今这个制度,单凭会导致有些人丢掉饭碗或是减少口粮的这个可能,所有在神门之中身居高位者皆不会同意更改这个制度。
像如今身为执刀使一系弟子,身在坤堂的胡云,便与身在乾堂,却身为乾堂长老的马玉成矛盾重重。
当年二十岁的阳非秋还不知道,隐门三大使者之所以能够成为隐门稳定的一个制度,其根本是三大使者荣辱成败,皆与门主息息相关,又因为神门弟子除却三大使者弟子之外,并没有“堂口”限制,名义上皆是门主直辖,自然不会起什么冲突,只不过在遇到事后,才会与三大使者其中一位站在一起,可谁又知道这三大使者究竟可靠与否?万一哪一位得罪了门主,门主一追究起来,牵连到自己呢?
人越少,山头越少,站在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