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顺天府。
顺天府尹何天明正在新纳的小妾梅姨娘的房里,替梅姨娘描眉。
何天明乃fēng_liú才子,尤其喜欢替女子描眉,越是柳叶眉,愈是喜爱。他还收集了各地名贵的眉墨,专替各房姨娘们描眉。
梅姨娘年方二八,长得娇小可人,兼之一双柳叶眉如裁剪过一般,深得何天明的喜爱,所以何天明一个月里有大半个月是宿在梅姨娘的房里头。
今日,何天明休沐,吃过早饭后,在梅姨娘房里听曲儿。梅姨娘曾受教于乐赋高人,弹得一手好曲。曲罢,何天明痴迷地望着梅姨娘的一对柳叶眉,忍不住技痒,去了书房拿了黛碳条过来,亲手替她描当下最时兴的款式之一:“倒晕眉”。
何天明初学的这个画法,手法还不熟悉,画画停停。梅姨娘也不急,静静地享受着夫君的宠爱,心里面想着,只怕院子的另一头,那位正室夫人也没有享受过像她这样的待遇吧?
梅姨娘正美美的想着,忽地从门口处传来一声大叫:“老爷,奴婢可找着您了!”
声音之大,犹如惊雷。
何在明被惊得手一抖,黛碳条直接顺着梅姨娘的眉骨划了下去。梅姨娘吃痛,忙闪避开去。待再抬起头来时,目光看向来人似要杀人一般。
此人是正室房里的人,唤作雷婆子,真是人如其名,声音好似打雷一般。
看着梅姨娘现时的模样,就好比一幅好好的画沾上墨迹,全毁了。何天明的怒气也很大,“啪”的一声就扔了画笔,转头阴沉地看向雷妈妈:“你来作甚!”
雷妈妈看到老爷发怒了,忙后退一步,然后陪着笑脸道:“老爷,夫人寻你好久了,遍寻不着,便想着可能在梅姨娘这里,过来一看,果然在。”
“夫人找我做什么?”何天明忍了忍,粗声粗气质问道。
何天明的正室夫人周氏,人长得不怎么样,小眼睛小鼻梁大嘴巴黎,特别是一笑起来,眼睛几乎看不到,就像没长出来似的。何天明未入仕的时候,对这位正室夫人还算客客气气,但做了顺天府尹这肥差,银子多了,看得美色多了,心也大了起来,愈发看周氏不顺眼起来。
但是,若要真的当面递给周氏一封休书,休她回娘家,他又没有那个胆。原因是他的这个官,腰缠万贯的周老太爷出了一半的力。
如若不然的话,何天明哪来的重金买来那两株红珊瑚呢?
当然,自他坐上顺天府尹的位置之后,周家也从他的身上捞到了不少的好处,赚得盆满钵满。如今算算,这笔债也该两清了吧?
接下来,何天明开始纳妾。
两年之内,他纳了三个妾室。目的只有一个,让周氏主动接受被休的事实,主动请出回娘家。
但是,周氏不为所动,不仅笑脸把这些妾室们一个一个迎进府里来,还虚寒问暖的,感激姐妹们替她分忧。兼之她为人勤快,对于何氏的高堂老母晨昏定省,深得何老太太的欢心。在何天明打算纳第四房妾室的时候,何老太太出声阻止了。
对于这么一个挑不出错处的媳妇,何天明也没了办法,唯有天天与梅姨娘厮混,指望梅姨娘替他生下一个儿子之后再做打算。
此时,他正与梅姨娘游乐甚欢,你浓我浓的时候,被这么一个冒冒失失的雷婆子给打断了,何天明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去。
雷妈妈一看,心道:“哟,老爷的心情不好呢。”不过,她要说的这个事情,可不是因了老爷心情不好就可以避开去的。
她同样粗声粗气道:“老爷,夫人说了,让您赶快到她那里去一趟,说有急事要与您相商。”
“急事?”何天明冷哼一声,“她能有什么急事?”
一旁的梅姨娘一听,忽地灵机一动。
说实在的,她垂涎正室的位置很久了,苦于找不到机会。如今机会来了。
她决定拖住老爷,不让他离开,借以激怒正室,如此一来,正室必定会找她理论,到时候,她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坐实正室善妒的罪名了,从而让老爷更加的厌弃她。
把周氏拉下正室的位置,是她多年来的目标。
趁人不备,她偷偷自鬓发上拔下一枝银簪来,再偷偷朝自己的手臂一戳。她心情紧张,用力过猛,没有把握好分寸,顿时一阵剧痛传了过来。她痛得弯下腰去。
“怎么了?”何天明发觉她的异样,忙伸手过来扶她,果然是fēng_liú才子,一眼就看出梅姨娘的不适,“到底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梅姨娘忍住手臂上传来的疼痛,顺势倒在何天明的怀里,紧蹙着柳叶眉,道:“我突然觉得心口好疼。”
何天明马上紧张起来,把梅姨娘抱起来,放到榻上,紧握住她的手:“现在好点没有?”
梅姨娘心中禁不住的得意,表面丝毫不露,仍紧蹙着眉头道:“好一些了,但还是疼。”
雷妈妈可不管这些。
她虽说是正室周氏屋里的人,但并不是周氏的家生子,而是何府的家生子,常年在何老太太身边侍候。何老太太心疼周氏的孝顺,同时也看不过眼自己儿子的所作所为,所以把雷妈妈拨给周氏,也算是对周氏的一种关照。雷妈妈对老太太十分忠心,在府里头也只听老太太一个人的。所以,何老太太很是器重于她,府里的人,即便是何天明也不敢给她脸色看。
雷妈妈等得不耐烦了,嚷道:“老爷,您给回个话,威宁侯府来的人您到底是见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