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聂思葶转头朝后看去,果然看到自己的身后,聂思芸披着一身风雨,脚步蹒跚地朝她走过来。
她的心底忽地有一丝莫名其妙的感动。只是片刻功夫,她的警惕心马上回来了。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聂思芸看,似乎想从后者的身上看出些端倪来。而且,止不住的惊疑像泡泡般自心底冒出来。
这个七妹怎么过来了?而且还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
自己到老馇胱锏氖虑椋除了红花之外,其他人她可是一个都没有告诉。一则这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二来自己有着自己的小算盘,知道的人多了,反而会坏事。
可是这位七妹妹是如何知晓自己在这里呢?
迎着聂思葶惊疑惑不止的目光,聂思芸来到她的身侧,“扑通”一下就跪到了她的身边,倒把聂思葶吓了一大跳:“芸儿,你这是做什么?”
“来陪三姐呀。”聂思芸一头一脸的雨水,但能看到明显的愧疚之意,“三姐对我那么好,我却不懂事,把三姐屋里的两个大丫环给撵走了。我想了一整天,觉得自己做得真是太过份了,辜负了三姐这么些年来对我的疼爱。这些年来,三姐把好吃的,好穿的,好用的都给了我,连自己屋里头的丫环都供我差遣,像胞姐一般关心爱护着我,我却逞一时之能,把三姐最得力的丫环给赶跑了,我……我真是太不应该了!”
说到这里,聂思芸的眼睛里迅速蕴满了一层水汽。
聂思葶惊疑不定地看着聂思芸,她不确定自己该不该相信这位七妹妹的话。
“三姐,你就原谅我一次好不好?”聂思芸轻轻地扯着聂思葶的衣袖,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像往昔般撒娇,“三姐,你就原谅我,好么?许妈妈已经狠狠地说过我了,我已经知道错了!”
许妈妈?聂思葶的心踏实了。
聂思芸暗暗观察了一下聂思葶的神色,继续说道:“三姐,其实你对我这么好,你屋里头的丫环一直把我当成她们的主子,我又怎么会这么不识趣,还要撵她们走呢?可是当时那个场景……”说到这,聂思芸咬了一下嘴唇,颇有些难为情道,“三姐你是知道我就是这个性子,最受不得人家激了……”
聂思葶说得情深意切,合情合理,聂思葶也不由得有些动摇了。
是啊,她的这位七妹妹,或许是因为自小就被聂帅不待见,性格特别的要强,最听不得的就是诸如一些“弃女”、“孤女”之类的字眼,记得几年前京城里一位七品官的小女儿,不知受了谁的挑拨怂恿,居然指着聂思芸的鼻子说“没人要的弃女”之类的话,结果,那个七品官的小女儿就掉到池塘里去了,偏偏又没人看到她是怎么掉下去的!
这个事情最后当然是不了了之,从此以后,那个七品官的小女儿再也不敢在京城贵女们的聚会里露脸了。再后来,那个七品官放了外任,举家去了外地,再也没回来过。
聂思葶初初也不知道是谁做的手脚,但她从聂思芸略带得意的目光里,隐约猜到了一些。
正因如此,多年来,她对于聂思芸灵活的脑袋瓜子,很是忌惮。
聂思芸又拉拉她,道:“三姐,身边没了紫鹿与彩蝶,一定很不习惯吧?要不然这样,我把身边的丫环拨两个给你,好不好?”
聂思葶彻底信了。她太了解这个七妹妹,素来就不肯吃亏,自己的丫环从来就不肯让与别人使用。如今她居然能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足以证明她还是往昔的那个她,没有两样。
“说什么呢?”聂思葶伸手替她捋一下额前还在淌水的碎发,“你自个受了伤,这头上还缠着纱布呢,怎么胡乱跑出来了?许妈妈怎么不说说你!”
聂思芸心里冷笑一声。
这个许妈妈,果然是二房安插在她身边的钉子。前世的许妈妈,在她面前尽心尽职地扮演着奶妈妈的角色,却无时不刻不挑衅她与三房的是非。只恨当时的自己瞎了眼,如果能早日识破许妈妈的真正面目的话,也不至于一条路走到黑。
“这不明天就要去戏园听戏么?我寻思着自己这副模样出去,又会被人嚼舌根了。所以我就想着,找三姐要顶帽子戴戴。三姐的手艺好,做的帽子最是精致,比锦衣阁的那些绣娘做的都好,我最喜欢了……”
聂思芸似乎随口说出来的话,一下子打消了聂思葶的所有疑虑。原来她是寻我要帽子,这才发现我不在院子的。可是,她又如何寻到这里来的呢?
聂思芸似乎能勘存聂思葶的心思般,接着又说道:“三姐不在屋里,我正焦急呢,听得东门那个婆子过来说,方才隐约看到三姐往祖父的书房去了,所以我就一路寻过来了。”
原来如此!
聂思葶心结尽释,同时隐约有一点点的得意。看起来多年来对这位七妹妹使的捧杀手段还是很有效的,就目前的状态看来,这位七妹妹已经对她们二房死心塌地了。
“好好好,等回去之后我让红花寻一顶最漂亮的帽子给你戴戴。”聂思葶装出一副好姐姐的样子,皱着眉头道,“芸儿,你头上有伤,要是再淋出病来的话,那还了得!赶快回去吧。”
老侯爷都还没有见到,聂思芸才不会那么容易回去呢。
她仰起满是雨水的脸,坚定道:“我不回去。不管怎么说,姐姐屋里头出的事情,我也有一半的责任。如果祖父要责罚的话,应该连我也一并处罚才对,哪有所有罪责都由姐姐承担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