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榻上,合上眼睛,聂思芸睡意全无。
重生第一日,犹如上战场般,干脆利落地解决掉自己面前的障碍,拔掉身边的钉子,但是,她却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记忆里,前世的版本好像不是这个样子的。
前世里,因了她从假山摔下,摔伤头这个事情,她的两名大丫环,春柳与采芹,受到了大夫人的重重处罚,直接发配给了外院的小厮,从此不得步入内院半步。而当时的她,正与二房“感情深厚”,没有两个大丫环在身边,她反倒觉得清静,甚至还一度搬到三小姐的院子里住着,合用她的丫环。
好像过了约莫一个月的时间,大夫人这才遣人来给她塞丫环。这个事情让二房很是不爽,于是二夫人便使计找到陈伢婆,揭穿整个事情,让大房大大的没脸,二夫人又趁机换上自己安排好的丫环。
聂思芸方才的做法,也只不过循着前世的踪迹走,先得天机罢了。
只是经她这么一调动,大房朝她院子塞丫环的事情提前了。
她的篡改,历史的车轮已偏移了原来的方向,她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情,但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聂思芸疲累地闭上眼睛。
她的确是太累了。
似乎自她重生之日起,她就没有好好休息过。何况这具躯体还带着伤呢,这样透支身体哪行呢,以后还有好多仗要打呢。
屋里梅骨叶竹半壁方眼铜炉里,轻烟袅袅幽幽升起,盈得一屋清幽雅香,正是她最钟爱的芍药百合香。
这是她出生至长大的地方,这是她的家,这是她的院子,重生以来一直紧紧绷着的弦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
聂思芸这么一放松,顿觉困意滚滚而来,禁不住眼皮打架,随之堕入沉沉的梦乡。
聂思芸醒过来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暮色沉沉而来,屋里,春柳已燃起一盏灯,淡淡的橘黄色盈满整间屋子,柔和而静谧。
春柳是个心细的,想必是怕她醒来怕黑,所以特地在屋子里留了一盏灯。
她自柔和的灯光中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不由得轻叹一声:她可是好久好久都没有睡过这么一个安稳觉了。
见轻纱帘动,春柳便知小姐醒了,忙走过来,换起轻纱,用帘钩钩好,见聂思芸精神头很足,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顾盼有神,不由笑着说道:“小姐的精神很好呢,可是睡踏实了?”
聂思芸点点头,有些歉然地笑笑。她记得春柳说过,自她从假山摔下来之后,昏迷了好几天,由于受到惊吓,经常在梦里尖叫哭泣,闹得整个拾翠馆都不得安宁。老太太心疼她,这才让人将她移至三姐的屋里,好让多些人照顾她。
春柳见她很是精神,先前苍白的脸庞也一点一点的恢复了平日的气色,不由十分高兴,忙让采苹端水进来伺候小姐洗漱。
采苹端了一铜盆清水进来,这是新接的泉水,清洌得很,正好醒神。她将毛巾在水里浸透,递给聂思芸,压低声音道:“小姐,三小姐往老侯爷的书房方向去了。”
采苹是个实心眼的丫环,忠诚地执行着聂思芸的指令,哪怕是春柳,也不曾告诉。
“哦?”聂思芸拿着毛巾的手顿了一下,下意识抬起头来,透过窗棂朝外望去。
外面,暮色深沉,华灯初上。
看来三小姐果然是行动派,这么快就去找老侯爷了。
时机也挑得很好,如今快到晚饭时分,老侯爷也该回来了。
不管怎么说,三小姐算计得真好。
聂思芸的眼睛微眯了一下,迅速漱口洗脸,然后让春柳帮自己挽了一个松松垮垮,很是休闲的髻,再让春柳取来一件家常衣衫,收拾妥当,转身迈开步子就出门。
外面开始狂风大作,大有暴雨倾盆的趋向。
见小姐一言不发起身就走,春柳与采苹面面相觑,待看到小姐的身影快要消失在院子门口,春柳这才醒过来,忙拿了斗蓬,又让采苹去取油纸伞,自己则急急忙忙追出去:“小姐,等等奴婢。这天快要下雨了,小姐这是要到哪里去?”
聂思芸在院子门口处顿下脚步,门口处悬挂着的“气死风”灯笼发出白炽的光芒,映得她脸上一片冷峻。
这目光迸射的寒气让春柳生生顿住朝前俯冲的脚步。
打小春柳就畏惧小姐这样的目光,威严,有慑服力,让人不敢造次。
“春柳,你且先回去,就在屋里候着,不用跟着我了。”聂思芸的话气虽冷,但无一丝责备之意,“我去寻三姐,三姐不喜人多。”
春柳听得一头雾水,小姐这是要去哪儿?为什么说三小姐不喜人多呢?那到底是怎么一个场合?
威宁侯府素来注重规矩,拾翠馆更是规矩森严,即便是春柳心中有万个疑团,千个疑惑,也不敢问出口。
风很大,吹得窗户“哗啦啦”的响。即便是拾翠馆地处偏了一些,但仍能听到府里嘈杂声渐起,交杂的脚步声隐约可闻,想必是丫环们忙着关窗户,收衣衫吧?
一道闪电自半空中劈了下来,耀眼的电光闪亮了半个天空,紧接着,便是一阵轰隆的雷声,经久不息。
春柳被如此响亮的雷声一吓,整个人抖了一下,看向聂思芸一副快要哭了的神情:“小姐……您还是别去了,这么大的雷,你头上又有伤,万一要有个什么闪失……”
她再也说不下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自知说的全是废话,小姐的性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