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思葶出来之后,并没有与聂思环回各自的院子里去,姐妹二人直接去了二房夫人,也就是她们的母亲沈氏的院子里。
沈氏身着大红牡丹锦纱,下面是雪白荷叶花边褥裙,正坐在榻上翻阅着手中的一本帐册。一个长相俊丽的大丫环手里拿着一对金瓜,半跪在榻前,力度匀称地替二夫人捶着腿。
二夫人已不再年轻,年近四十的她眼角已有了细细的鱼尾纹,需打厚厚的粉底才能遮掩得住。即便如此,但由于二夫人的五官精致小巧,仍让人一时之间无法猜测出她的年纪。
见聂思葶聂思环姐妹俩过来了,沈氏把目光自帐册调了出来,示意姐妹俩坐下,然后又挥了一下手。屋里的丫头婆子便明白了,二夫人这是有体己的话要对姐妹俩说,于是皆垂了头,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金菊,你也下去吧。”二夫人朝仍半跪在榻前的金菊吩咐道,“还有,把门掩上。”
金菊微愣了一下。她是二夫人跟前最信任的大丫环,要在往常,二夫人可从来没有要她回避过的事情。想必今天要与两位小姐商量的,定是隐秘得不能再隐秘的事情。于是她低声应了,站起身来,把手中的金瓜放于榻的一侧,低着头退了下去。
聂思葶与聂思环各寻了锦凳,在榻前坐了下来。
二夫人轻抬眼眸,扫了两个女儿一眼:“那个聂思芸现在怎么样了?”
“好着呢,能吃能睡的,就那大补汤,都喝下了整整两碗。”八小姐聂思环抢先答道,一想到方才她看到的那个情景,不由撇了撇嘴,“母亲,依女儿看来,似乎那个聂思芸是装的,如果她头上的伤真的有那么严重的话,会这个样子么?只怕是早就躺在榻上直哼唧了。”
二夫人微拧了眉头,看向三小姐聂思葶。
聂思葶也拧了眉尖。
方才她没有在意,现在经聂思环这么一提起,她真的觉得有些奇怪。难道说,那位什么一代医圣徐谷子并非浪得虚名,而是真的有那么一点本事?
“葶儿,你认为呢?”二夫人开口征询道。
聂思葶点了一下头:“八妹妹观察得真仔细,这一点我这个做姐姐的倒是忽略了。不过,我倒是听得聂思芸提起,说她这头上的伤,请的是一代医圣徐谷子来看过。以那位徐谷子的名气,或许一治就奏效也说不定。”
这回轮到二夫人觉得奇怪了:“那位徐谷子真的有那么厉害的医术么?听说他常年在北疆行医,从不涉足京城。而且,性子十分执拗,从不替达官贵人治病及调理身子,这会子怎么了,居然替那丫头看起病来了?”
聂思环呶呶嘴,有些不服气道:“还不是聂思芸的舅老爷花了一大笔银子从北疆把人请过来的!说到她的那个舅老爷,对她还真是上心哪,这么难请的大夫都能请得来,肯定花了不少银子!”
一说到银子,二夫人的脸不由抽了一下。
在她的眼里,三房的所有财产都终将是她的,她谋划了那么多年,甚至不惜替三房抚养聂思芸,其目的不言而寓。虽说这其中,老侯爷那边也补贴了她不少,她并没有吃亏,反而赚了。但是,现在倒好,邹府那边拼命挥霍银子,出了天价请了个名医过来,用得着这样吗?再这样下去的话,邹府那边的财产肯定要被邹老爷挥霍完了,到时候,她打垮邹府又有什么用呢?拿到的只是个空架子而已。
不行,绝对不能再这样任着邹府胡闹下去了,她必须尽快部署,把邹府的财产拿到手才成!
一想到这,二夫人就觉得自信得很。她胸有成竹,为了邹府的财产她都谋划了好久了,准能一击成功。
不过……
三房的那个聂思芸自小就古灵精怪的,聪颖过人,现在她们二房的丫环不争气,闹出些幺娥子来,就怕那个鬼丫头对她们二房生了芥蒂,起了疑心,到时就麻烦了。
二夫人的目光渐转凌厉:“你们两个可都听好了,给我死死盯住那鬼丫头,一有异动,立刻向我禀报,一刻也不许耽搁。”
这话听得姐妹俩一愣。
聂思葶试探地问道:“母亲在担心什么?”
二夫人缓缓吐了一口气:“葶儿,你要管束好你屋子里的丫环们,千万别再出什么岔子了。还有,娘觉得这事发生得过于蹊跷,按那鬼丫头平日的性子,即便你的丫环有什么错处,看在往日的情份上,也会宽宥一二,怎么今个儿穷追猛打的,非得要置你的丫环于死地呢?”
聂思葶天资聪慧,经二夫人这么一点拨,马上醒悟过来:“莫非是鬼丫头身边的丫环春柳与采芹的故意挑拨?”
二夫人点点头:“不排除有这个可能。那两个丫环是邹氏生前的时候就安排好留在那鬼丫头身边的,毕竟不是我们的人。那鬼丫头使唤她们也使唤得顺手,我也不敢轻易换掉她们。今天看来,不换怕是不行了,得换,而且必须尽快换掉。”
聂思葶嫣然一笑:“母亲尽管放心,此事就交给葶儿好了,保证处理得干净利落,不留痕迹。”
二夫人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开一些,欣赏地看着聂思葶。这个女儿是她亲手教出来的,跟她极为相似,能力方面绝对是信得过的。
“滨州那个董秀才,乡试考得如何?”二夫人又想起一事来。
聂思葶笑了起来:“母亲您真是有眼光,那位董秀才,果然是个读书的材料,人又上进,这一次的乡试,夺得了滨州头名,不日便会来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