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都是白,原先可爱的雪突然就蜷缩成了一团,轰隆隆的声响不停地传来,白言尔看到了从半山腰上滚落下来的雪团,还有雪色的洪流。
半山腰上一个穿着红色滑雪服的小姑娘呆楞地站着。
白言尔着急地喊着,那个小姑娘听到了,下意识地抬头。
小姑娘的脸,分明就是年轻一些的白言尔。
白言尔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就眼睁睁地看着小姑娘被崩掉的雪块淹没了,连惊呼声都来不及喊出。
轰隆过后是一片寂静。
灾难过后,山上恢复了安静,仿佛刚刚一瞬间的末日即视感,都只是大家的错觉,接下来就是拯救的活动。
山的另一头正在不停地救援,所有人都忘记了山的这一头。
因为山的这一头已经被禁止滑雪了,只是他们不知道有一个不听话的小姑娘,和哥哥赌气,跑到了这边,现在被埋在了雪里奄奄一息。
等了好久。
终于有一个民间自发的救援队来了这一面的山头。
带队的男人就是南亦。
他穿着救援服,全身都裹得严严实实,却怎么也隐藏不住他颀长健硕的身材,也是他先发现的白言尔。
他在其他队员还没赶到的时候,就用工具凿开了雪。
雪崩后,雪山上又开始下雪,如果再不救援,很有可能又要再次封山了。
白言尔意识昏沉。
她冻得眼皮都沉重得难以抬起,眼前是一片茫茫的白。
当看到突然出现的南亦,她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一个穿着黑色救援服的英俊男人,他有着凌厉的眉,深邃的沉静的眼,分明的轮廓,还有令人感觉到无尽安全感的温暖的手。
挺立在风雪之中,携风裹雪,却对她伸出了救援之手。
将她救出了难捱的冰冷之中。
在她以为自己被所有人遗弃的时候、在她以为自己会死的时候,他救了她。
他的怀抱宽广,胸膛坚挺,紧紧地搂着她,边往山下跑,边对她说话,声音低沉,“别睡,马上就好了。”
可是她太冷了。
冷到了极致,她竟然慢慢地觉得自己仿佛行走在火海之中,炽热地灼烧着她。
在到医院的漫长路途上,她有几次都想昏沉睡去,却都被他给弄醒了。
他还是只有一句淡淡的话,“别睡。”
却铿锵有力。
带着坚定的力量,他的话不多,却沉稳,“等会就好,又下雪了……”
他一看就是不怎么会说话的人。
却怕她会昏睡,一路上一直不停地讲话,到了最后,实在没有话说,居然夸她的衣服,“滑雪服挺好看。”
白言尔没有力气笑。
精神却似乎好了些,她被医生接了过去,救护车的门慢慢地关上,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她也无力地睡了下去。
那时候,她醒来的时候,正处在一个混乱的病房里。
病房里的病人大多都是这次雪崩之中受伤的人,她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她的哥哥。
可是没有人能找得到。
所有人都说没有看到他,他们俩只是来法国度假的,游客量如此之大,救援队的人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
其实大部分人说不知道,都是在安慰这个可怜的小姑娘。
所有人都觉得她的哥哥应该在雪崩中逝去了。
而现在,昨晚山上又一次的发生雪崩了,即便她哥哥原先还存活着,经过了昨晚,或许早已经没有了。
所有人都看着她哭得凄惨,却没人去安慰她。
因为这几天大家看多了这样的哭泣,灾难面前,总是有无数的生命慢慢地消失。
她的哥哥也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
南亦就是这个出现的。
他也只是游客,不过有参与过救援的经验,又有滑雪教学资格证,又主动愿意帮忙,所以那天才会参与救援。
他来医院,认出了这个哭得不能自已的女孩,就是他救援的第一个人。
女孩子的脸上被蹦出来的雪块刮伤了,红肿得很,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令人心生柔软。
旁人告诉她,她的哥哥在这次雪崩中失踪了。
在雪崩中失踪了是什么概念?
就是死亡的另一种委婉的说法罢了。
白言尔从哭肿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个身影的走近,他蹲在了她的面前,声音温润,“还记得我吗?那天我救了你。”
白言尔看着他。
从他黑如点墨的眼睛转到他薄薄的冷唇上,他下颔的线条优美又带着优雅和矜贵。
还有他的手。
线条利落,骨节分明,修长有力。
是这双将她拉了出来。
白言尔紧紧地缩成一团的心脏,倏然之间重重地抽搐下,她猛地就伸手抱住了面前的南亦。
南亦身体一僵,他不习惯陌生人的突然靠近。
却还是对面前这个小女孩心软了,他僵硬了几秒,才慢慢地伸出了手,在她的背上轻轻地拍着。
白言尔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接下来的几天里,都不肯离开南亦,只要看到他,他就会紧紧地跟在了后面。
医生说她有ptsd症状,表现在总是出现创伤性再体验症状,而唯一能让她感觉到心安的,就是第一个救她的人。
所以医生为了白言尔的健康,也让南亦好好地照顾她。
但是南亦既然参加了救援队,有时候也会去看看其他的病人,白言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