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裳站在丘坡上,举起单筒的望远镜,对准远方,凑上眼去。
河水潺潺,木叶枯落,千里之景,历历在目,如掌上观纹,清晰可见。
一条鱼吐着泡泡,甩着尾巴,悠然滑过七彩的鹅卵石。
猫耳湖边,奥伦多骑士正在巡逻,一脸冷漠。
上方,一只灰羽尖喙的飞鸟划过天空,掉下几根细羽。
黄裳吃了一惊:“这是什么望远镜?”
维西哼哼道:“这算什么,嗯……”她环顾天空,叫一声“有了。”手指东方道:“看那颗星星。”
黄裳抬头望去,东天朝阳之上,一颗孤零零的星星放着微弱的光,依稀可见,回想下星图:“是金星?快要消失了?”
说着,黄裳把伸缩式的镜筒拉伸到最长,对准了金星。
此时,红日初升,漫天白光,掩去了遥远星辰的光,出现在镜头里的却是一个黯淡不明的球体,苹果大小,外面包着一层浓厚的气体。
“这是……金星?”
黄裳悚然了,揉揉眼睛,再次看去,象征爱与美的维纳斯之星还在那儿,永恒不改,天荒地老。
维西含笑点头。
“这不可能啊!这么简陋的装备,怎么可能看到金星?”
黄裳翻来覆去地观察,望远镜的放大本领,分辨率完全取决于那两片透镜,黄裳着意细看,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两枚晶莹的镜片上,依稀泛着透明的光,微弱之极,几不可见。
黄裳沉吟半晌:“这是你的超凡之力?”
维西点头:“我的能力可以称为精密。”左手举起软鞭,右手食指泛起白微光,轻切而下,一小截皮鞭应指落下,维西捞在手里,举起来,轻轻道:“它的长度是,1.623厘米。”
黄裳眨着眼,接过这不足一指节长的软鞭,凝视着,不住惊叹:“千分之一厘米的精度,厉害。最高能到什么精度?”
维西一指他手上望远镜:“诺,这个就是了,这两枚透镜差不多是微米级别,我又费了些功夫,附加了一点精密之光,昨晚试了试,可以看到土星光环的细节。”
“厉害!厉害!”黄裳啧啧称赞,“这样的精密程度,一剑挥出,谁人能挡?可谓是无厚入有间了。”
维西瞪了他一眼:“我倒没想用来打架,用来做实验多好!说不定等我到黄昏骑士时,可以直接看到电子呢!”
黄裳笑道:“这倒不大可能,光学显微镜有它的分辨极限,要想看到电子,估计得需要一种原理更加先进的仪器才成。”
维西倒不以为然:“那是顾还不了解我的能力,说不定到时用不着仪器,我可以直接看到呢!”
黄裳也不和她争,微笑道:“嗯,你这能力用在科学实验上,倒是用处更大。对了,那个氦核轰击金箔的实验,你可以改进了?”
维西眼里发着兴奋的光,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伸个懒腰:“可以的,晚上我就着手开始,呆会要睡一觉。”
“你昨晚做了一夜这望远镜?”
“也没有啊,小半夜,”维西若无其事地道:“送你了。对了,顾,你知道什么是感受自己的感受吗?”
黄裳想了想,不确定道:“我的理解是,观察自己的情绪,怎么了?”
“观察情绪?”维西低下头喃语良久,摇摇脑袋,像是要抛开这个问题,凝视着黄裳双眼,忽然问道:“顾,你会和我一起做这个实验?”
黄裳默然。
二人心下均知,这个实验极是耗费时日,黄裳若是答应,便是变相承认会留下来,若是否认,便是要走。
面对着维西希冀的眼神,黄裳摩挲着精致光滑的镜筒,一节节按回去,握在掌心,长长吐出一口气,化成白雾散在秋风中:“维西,我……”
足音忽起。
维西小脸一沉,循声望去。
少女蕾姆小跑着奔出树林,跑上来,脸蛋红扑扑的:“顾,华生医生请你去庄园会客室。”
维西皱眉:“什么事?”
蕾姆道:“有位客人来拜访顾先生。”
“什么人?”
蕾姆道:“好像是位东方人。”
黄裳也有些奇怪,费彻斯特庄园对学徒采取全封闭管理,与狞猎外严禁与外界接触,来这将近一年,从未接过书信,遑论有人拜访,莫非骑士已成,禁令不在了?
“东方人?难道是清廷的人?”
思考中,二人跟着蕾姆来到会客室,内里除了华生外,另有个东方面孔的中年男人,汉服银冠,大袖飘飘,驻着条青竹杖,一派儒雅气度,只那两条斜飞入鬓的剑眉,透出一丝凛冽来,坐在真皮沙发上,画风颇有几分不和谐,一见黄裳,起身展颜笑道:“好个少年!向年送你来时,还是个昏迷不醒的稚儿,今日一见,已成汉家玉树矣!”
黄裳瞠然不识此人,但听华生介绍道:“这位是清国驻英公使,李朝政先生。”方一拱手:“见过公使先生。”
维西倒是一言不发,四人落座,李朝政也不介意,含笑点头,稍寒暄几句,又转向华生道:“我欲与顾北私谈几句,还请华生先生行个方便。”
华生淡淡道:“受封仪式之前,顾依然受庄园禁令所限,李先生有什么话,就在此直说!”
李朝政洒然一笑,对黄裳道:“鄙人托大,叫一声顾贤侄,可好?”
黄裳欠身道:“敢承先生厚爱。”
李朝政道:“贤侄成就原初骑士,于国于已,均是可喜可贺,鄙人不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