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什么?”黄裳问道。
“我读汉书,发觉东方士人大都讲究内圣外王,对敌仁慈,这很伟大,也很迂腐。顾若是这样的人,就太没意思啦!”
维西说着,又有些好奇地问道:“赛前我本来是不看好你的,听说那个莫媞拉在印度时常年修习一种卡鲁图娅战舞,身手好得很,你是怎么打败她的?”
“你没看吗?”
“那么多人,我才懒得挤呢!”
黄裳一摊手:“你在汉书里读到过‘空明’这个词吗?”
维西抚摸着下巴,湛蓝的大眼睛里闪着光,和那天听到黄裳阐述原子结构时像极了,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读是读过,但还没法理解透彻。是身心完全放松,从而达到一种知晓万物的神奇‘境界’吗?”
境界一词是汉语发音。
黄裳不得不再次感叹他的聪明,一竖大拇指:“差不多就是那个样子,不知怎么地,我和她打时忽然就进入了那种状态,天神附体一样,反应快的得,就赢啦!”
“这么神奇?”维西跳起来,“现在你能进入那种状态吗?”
“不能。”黄裳苦笑道,“可能是修炼不够,只能突然来一下,还没法自行控制,也累的很,那短短一会,就累的要死。”
“这样啊……”
维西失望地坐倒,默默出神。
“在想什么呢?”黄裳调匀着呼吸,问道。
“顾,你能一夜不睡吗?”
“可以吧,怎么?”
“我突然对你有信心了……算了,先不说这个,顾,你想完全学会‘三星夜照’吗?”
“想啊,你教我?”
“嗯,我教你。”
“那太好了!”
选出六名优胜者后,今天的两轮比赛已全部结束,学徒们又逗留议论了会,逐渐走光了。
太阳渐渐落山,光线渐渐黯淡,晚风渐渐清冷,两人回到黄裳的石屋,用过蕾姆带来的晚餐,维西看着地下的三个木盒,转着眼珠,趁着黄裳去浴室,偷偷打开一瞧,全是肉,面包,和水果,奇怪地向着蕾姆问道:“这些食物,是顾特意让你带来的么?”
蕾姆答道:“是的。”
“嗯……有多久了?”
“十九天。”
“每天这么多,他都吃完了?”
“是的。”
维西有些沉默,合上了木盒。
夜色渐重,蕾姆拎着盒子退下,黄裳佩着她昨晚新带来的长剑,和维西来到屋前的空地上。
天无月,星点繁。
门没有关,窗也大开着,屋里的灯光透出来,照亮了这一小片草地。
右侧不远处,余图南的石屋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
夜风中,维西的金发飘舞着,点点火光似的,说道:“顾,你使一遍三星夜照。”
黄裳抽出剑,唰唰唰连发三着。
维西点点头,又摇摇头:“模样很像,发力却完全不是一回事,空隙也很大。这招的要领在于腰腹臂腕同时发力,三剑务必要一气呵成,没有间隙,不能让敌人抓住破绽……你看。”
维西连出三剑,行云流水一般,浑然天成。
黄裳闭上眼想了会,握剑向维西攻去,三剑连发,一气呵成。
维西眼睛亮了起来,眼见侧步不及,举剑上封,高兴叫道:“顾,你可真厉害!”
黄裳收剑问:“成了吗?”
维西跑过来,大力拍着他的肩膀,兴奋道:“成了!这世上居然真有这样的天才,和我一样!”
“你可真自恋。”黄裳摇头笑着,“咱们来打一架?”
“来吧!你可别哭。”
黄裳没有哭,但被打的很惨,身上倒没什么伤,是心里的挫败感。
维西的剑术迅捷,灵活而精确,像一片深不见底的湖泊,将黄裳整个淹没掉,第二次体验到了绝望。
攻,攻不进,守,守不住,黄裳使尽浑身解数,累得跟狗一样,也没能摸到维西的半根毫毛。
“不打了,饿死了,吃东西先……”
黄裳饿的眼冒金星,一阵发花,险些摔倒,撤剑回屋,搬出食物,丢过去一块面包:“来,吃!”
“你真拼命……”
维西也有些饿了,咕哝着接过,又拿了一个白梨,两人大口吃完,摸着肚皮,相视一笑,躺在草地上,四肢伸开,望着满天繁星,一时出神。
“顾的剑术有点奇怪。”维西忽然说道。
“怎么了?”
“你明明很有天赋,这套基础剑术使得却不如我想的那样好,总给我一种不趁手,不情愿的感觉,好像……好像你心里并不认同这套剑术,只把它当成一个工具,不是手脚那样,是身体的一部分。”
黄裳沉默一会,笑道:“或许是我练的时间太短,还达不到那样的水平呢?”
“不,你能一下学会三连击,和我当年差不多。而我学这套剑术基础一个月后,已经可以轻松打败今天的莫媞拉……顾,你在抗拒它!”
黄裳承认,维西说中了自己的心事,沉默良久,吐了口气,慢慢道:“我不想把它当成自己的根基。”
又很快说道:“如果我本身有了一定的东方根底,将这剑术基础化为已用,不是问题,但作为根基,我发现自己做不到。”
“顾可真矫情……”维西喃喃着,“有力量却抗拒它,已经不是矫情,是愚蠢了!”
黄裳同意:“嗯,是很愚蠢。”
说完,黄裳已经做好维西拂袖而去的心理准备。
这些天的相处中,黄裳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