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事关文官尊严的战斗。
旁人可能不知道,但谢慎十分清楚。就在这次上书弹劾八虎的事件之后,谢迁致仕。内阁中只有李东阳苦苦支撑。
而以刘谨为首的八虎彻底无人压制,风光了好长一段时间。
这件事谢慎还真是不好过多发表意见,毕竟谷大用和他算是政治盟友。
而且就历史大势而言,谢迁这样的弘治朝老人被新人替代也是迟早的事。
“韩部堂,此事事关重大,还是从长计议吧。”
谢慎的表态让韩文十分惊讶。他颤声道:“这么说,小阁老是不打算署名了?”
谢慎尴尬道:“韩部堂,谢某不打没准备的仗。”
韩文也是宦海多年的老人了,当即明白了谢慎的意思,也不继续为难谢慎,只叹了一声道:“这件事小阁老不去做,自会有旁人去做。只怕那时候追悔莫及。”
说完竟是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谢慎则是暗暗慨叹,我的心思你们都不懂啊。
......
......
韩文携外臣联名上书,加之谢迁,李东阳哭谏,正德皇帝确实有些乱了阵脚。
天子甚至有些犹豫,是不是他宠信的八虎真的那么不堪这才招致一片骂声。
见形势委托累卵,八虎之首的刘谨坐不住了。
他瞅准机会跑到天子近前一番哭诉,让天子动了恻隐之心。
刘谨是他备位东宫时就侍奉在身边的老人,可谓是劳苦功高。
就这么因为文官的弹劾废了他,正德皇帝有些于心不忍。
他安慰了一番刘谨,表示这件事自己会有计较,叫刘谨稍安勿躁。
刘谨最明白天子的心思,知道这件事成了,便叩谢圣恩离开了。
果不其然,天子对臣的哭谏熟视无睹,并没有对八虎做出任何惩治。
眼见天子如此包庇阉宦,百官皆是无比失望。
一些部院大员纷纷托病不朝,更有激进的上书乞骸骨。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臣子与君父之间更是如此。
这其中便有内阁次辅谢迁。
作为仅次于首辅李东阳的二号人物,谢迁在朝中的影响力可谓巨大。他这么一上书,就连正德皇帝都有些慌了。
天子也怀疑自己的做法是不是太过火了竟然引的次辅都要乞骸骨。
天子连忙派人去安抚谢迁,只不过谢迁这次的态度很坚决,表示自己年纪大了想要回乡养老了。
无奈之下,天子只得召见内阁大学士谢慎。
作为当年的东宫辅臣,谢慎是最得正德皇帝信赖的外臣。每每遇到难以决断的事情,天子总会召见谢慎询问意见。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谢慎早已准备好了说辞,等的就是这一机会。
他知道成败在此一举,故而将每一句话反复推敲,确保能够起到效果。
来到御前,谢慎当即拜倒请求天子挽留谢次辅。
天子有些愣了,连忙扶起谢慎道:“先生这是做什么。朕叫先生来就是想问怎么才能挽留谢次辅。”
“陛下可知谢阁老此次为何决意请辞?”
正德皇帝皱了皱眉道:“自然是为了刘谨他们。谢先生应该也知道,刘谨谷大用他们都是从东宫就跟在朕身边侍候的老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们那么一哭朕就心软了。”
谢慎心中感慨,宦官荣宠全系天子一人。
故而这苦肉计是不得不用的。只有用了苦肉计,并用的好了才能保持圣眷不衰。
“陛下,臣自然知道刘公公他们对陛下并无二心,只是江山社稷重中之重,有时光有忠心是不够的。”
谢慎设了个套等着正德往里跳,谁知皇帝真的吸了一口气道:“谢先生是说,刘谨他们是把朕往歧路上引?”
谢慎点了点头道:“臣听闻上古明君重瞳亲照,能够明辨忠奸。陛下若想保大明江山盛世便需要知人善用。刘谨之辈只可用重,不可重用。”
“只可用重,不可重用?”
正德疑惑道:“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两者有什么区别?”
谢慎等的就是皇帝这句话,当即解释道:“陛下,繁琐劳累之事交由一人去做是用重。天下大事交由一人去做是重用。”
正德天资聪颖,听过后便是如遭雷击,直是沉默了良久。
“先生的意思是,朕用错刘谨了?”
“陛下自古阉宦手中掌有权柄都不是吉相啊。”
谢慎循循善诱道。
“朕明白了,先生的意思是刘谨之辈可用,但要用对地方,不能误了江山社稷。”
“陛下英明!”
正德皇帝是个典型的顺毛驴,什么事都要顺着他来。要是执意违拗他的意思,很可能会适得其反。
谢慎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才没有和韩文那些老匹夫一起联名上书弹劾八虎。
这种事情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人不少。
谢慎可不认为多了他一人,正德皇帝就会改变看法。
而如果改变策略,叫正德自己顿悟那局势又不同了。
八虎之辈说白了就是正德的家奴。家奴只要不干涉朝政,而只是为正德吃喝玩乐服务倒也不算是不可饶恕。
文官们对八虎的忌惮更多是因为权力被分食。
刘谨和谷大用一个东厂一个西厂,就像两只巨钳钳住了百官使得言行都受到了禁锢。
这种情况下文官们抱团期望去除这两只巨钳就不难理解了。
“陛下,谢阁老那里......”
“先生放心好了,朕心里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