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卓藏锋来说,在他的心里,皇帝远远没有身边的人重要。
从小受尽欺凌,受尽冷遇,致使他从来对权贵不屑一顾。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生涯,很早给他带来深深的烙印,这个充满傲气的少年,不肯低眉折腰事权贵。
但是他珍惜身边每一个亲人,每一个朋友。
他急切想回到药山,想看到月月殿下、夫子、秋风屏、小妮、扎力古这些人平平安安,想看到神宫安然无恙。
除了这些,他还想知道龙域的一切事情。因为那里有段千华。
所有的修行之路都是为龙域寻找老怪物,能够修行而也是由于段千华所赐。
他隐隐知道龙域与老怪物有某种契约,否则以段千华的个性,根本不会受到任何人的制约。
还有从夫子的话语中,他想到老怪物去魔域,有极大的可能是由于自己的缘故。
还是师父的不辞而别,都或许跟自己有关系。
他查阅过无数古籍,知道“锻剑千华”这项传说中无法实现的逆天改命之法,是最为耗费精力元气,甚至是寿命。
这个疑问一直存在心里,他多么想找到师父,当面问清楚缘由。
若非青云榜,若非这糟心的婚约,他早就远赴天剑宗去寻找孟太虚。
或许见到师父,龙域的一切,段千华的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终南山离长安不远,远离杀气弥漫的场所,第一次靠着自己御空飞行,卓藏锋刚开始并不能怎么适应。
意念因为想着孟太虚而恍惚片刻,下方茫茫的群山在夜色中并不能看得十分真切。
卓藏锋很快明白是自己飞行太高,已经升入空中万里之遥。
一般修行者御剑飞行之时都在极为深远的高空,一来云上元气充盈,二来也可以避免被普通百姓发觉,引起不必要的喧哗。
他记得孟太虚就是这么教自己的。
刚开始还能遵循两点之间直线最近的飞行方式,升入空际后元气冲荡,一时之间没有找到很好的御气方法,一直不断上升。
通过慢慢试探,通过天剑宗“天机忘意绝”呼吸导纳,飞行中无法自控的感觉逐渐缓解。但是还不能算是运用自如。
他的意念虽然因为境界突飞猛进而急速运行,神识也更加强大,等到他能把神识不断延伸之后却有了惊讶的发现。
这片刻之间他早已越过药山,甚至都已经越过天师学院,他落到一个小山头调好气息,认明方向,再次凌空升起。
……
就在芙蓉园圣公主派遣的第二轮刺客冲杀向皇帝陛下之时,龙域剑帝的雄迈之意已然凝聚在手中的剑上。
他所乘坐的巨大金龙蓦然间龙须耸动,龙目中滚动着暴戾之气。
单单一个陈望博,谭拓不灭有极大胜算。
此时这位剑意充盈的剑帝陡然发觉手中的透明剑“龙吟三千”发出不同寻常的光泽。
他长长的眉毛倏然耸动。
一声悠长的鹤戾在空际传来,仿佛声浪推着空中流云,带着九天之上精纯的灵气。
就像是一道极细的金线贯穿入谭拓不灭的神识中,他的识海出现一只凌空飞舞的白鹤。
他心头剧震。
龙域剑帝乘坐的那条巨龙骤然间张牙舞爪,发出强烈的龙吟之声。
剩余的七条巨龙也同时长吟虚空。
来自龙域的剑帝感应到巨龙的情绪,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只有他和受伤的古掩军清楚,甚至其他龙背上的龙域强者都不太明白。
这是一种深深的恐惧之感。
这个世间还有令龙域神龙产生恐惧的物种!
而且竟然是一只羽毛如雪的白鹤。
这一切自然是因为白鹤的主人。
龙域剑帝知道白鹤主人是谁,这是一个曾经让他难以忘记的名字。他带给了谭拓不灭无尽的仇恨和不甘,在他身上,心上都留下了痛彻灵魂的剑意。
白鹤背上的人正是天剑宗创始人,当世人称大剑神的孟太虚。
夫子原本紧绑的神经骤然松弛。
一身普普通通的道袍,一个和蔼的老道士端坐鹤背,脸色带着圣洁的光芒。
深不可测的夜空中,白鹤身上飘飞蓬勃的羽毛泛着洁白的圣光,就像是一直从月宫飞出来的神鸟,尾翼上带着月光之色。
而就在孟太虚身周,有一个淡淡的人影。
那个人影在空际迅疾流动的浮云中若隐若现,就像是月光投影到云层之中的阴影。
但是那偶然闪现的身影却十分真切,高大伟岸,黑色长袍,颌下胡须长及胸口,还能隐隐看到他的背后挂着一个巨大的葫芦。
他凌虚御气,飞行速度一点也不输给白鹤。
此刻,这道充满不定性的影子骤然飞落到陈望博布置下的七彩虹桥之上。
然后他抬起头,望着对面虚空处颤栗不止的金色巨龙。
“谭拓不灭,你出动龙域强者,以为能撼动人间的浩然正气?”
“你是谁?”
高空中传来一道带着回响的声音。
“老朽东方引月。”
黑袍老人声音清亮,尾音如同一支利箭,仿佛一种激昂之气直入云霄。
孟太虚抚摸白鹤光洁的羽毛。
他粗大枯瘦的手掌抚过之处,白色越重,等到他连续在白鹤脖颈处滑过三遍,那只白鹤身上骤然间迸射出一道金光。
仿佛星星之火燃过原野,那只白鹤瞬间变成一只金光四射的神鹤。
一声鹤戾,就如同天际忽然闪出一道浩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