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的寒风更加凛冽,似乎把高峰上的积雪都吹刮到这里,冷到骨髓。
自以为深愔药草的文弱之人,在逞完口舌之利后,立刻尝到的饥寒交迫的滋味,望见方才的少年端着热粥吸溜溜喝个痛快,看见两名侍女烫了壶热酒送了进去,嗅着那饭菜与酒香,忍着寒天冻地之苦,却没有一个人舍得半途离开。
其实药园师不但薪酬丰厚,还掌握着药材的销售权,是一项不起眼但却名副其实的肥差。
卓藏锋走出殿宇,想着应选主持者应该会说“大家辛苦了”这话他却不能说,只是能默默感叹,果然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们还真是坚强。
许多人望向里间,目光中绝没有轻慢之意,更多的是一种讨好巴结的意味。
卓藏锋讨厌他们这些微妙的态度转变,他痛恨所有见风使舵,溜须拍马之人。先前故作深沉,就是为了让他们在等待中接受眼前的事实。
他慢慢走前两步,冲人群摆手,众人立刻安静,都停止呵气跺脚。
此时虽是严冬,树上黄叶并未落尽,风吹来,无数凋落的叶片纷飞如蝶。落到地上,落到石阶上,依旧在翻翻滚滚,似乎在挣扎着,感叹命运的短暂。
卓藏锋望着空中不断凋落也黄叶,叹道:“最烦见到树叶离开枝头,这也就罢了,还要弄脏这圣洁的山门,真是可恶!”
说完这话,他的目光落在众人脸上。
这些人大多都是在京城混迹多年,熟悉钻营投机,奉承巴结之事,听掌握着他们财路的少年这么一说,没有任何人指挥,各各蹲下身子开始捡拾地上飘落的树叶。
没用多久,这一片地上的树叶都被捡起来堆到一处,大家忙完都返回殿门前石阶下,规规矩矩站好,等着应选开始。
空中还有稀稀落落的树叶落下,有的飞到地上,有点飘向深谷。
卓藏锋饶有趣味望着那些飘落深谷的树叶,那专注的神情,似乎已经忘记了身负的差事。
没有人敢催促,生怕对主持者少年留下不好的印象。
虽然他们已经在卓藏锋心里留下了极为不好的印象。
有人用鸡毛当令箭,他是用落叶当令箭。
卓藏锋终于收会目光,在沉默片刻,开口说道:“大家等了很久,但此刻天寒地冻,不适合测试,请明日再来。”说完转身离去。
就是这么一个结果?!
大家在寒风中等了一天,原本满怀希望,就等到这轻飘飘的一句话,个个张口结舌。
望那少年走进大殿,小道童出来将大门关闭,他们忍了许久,还是不敢发半句牢骚,都默默转身离去。
片刻后,殿外的人几乎都下山而去,只有一名中年人依旧挺立在门外,并不离去。
小道童将这个情况告诉卓藏锋,他想了想,叫他们开门把这个人喊进来。
来人笼着双手,身上衣着单薄,显然属于贫寒之家。
卓藏锋问道:“你为何不走?”
中年人望着座上年纪不大,颇具威严的少年,沉吟片刻,开口道:“小人是山下庄户人家,名叫孙德旺,原来在药山下有一亩薄地,也种些药材。后来官府出钱收购了小人的地,给了六两银子。”
卓藏锋看他面色青白,显然冻得不轻,就让小道童给他端来热茶,命令他坐下说话。
孙德旺两只粗手在茶杯上暖着,却不敢去喝。
卓藏锋让他继续说下去,他又慢慢说道:“我这地也是看在月月公主的面上卖了。如今地也给了,银子却并没有分到手上,去官府问过,都是推来推去,实在没有办法,我老娘还等着我拿钱抓药,这才斗胆来此问个所以然。”
拿钱抓药,卓藏锋猛然想起当初往事,不是为了给老道士筹足药钱而费尽心机吗?
而眼前这个老实巴交的人显然是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比当年自己还要凄惨。
想到这里,他一模身上,然而囊中空空,所剩银两都留在客店里。
正在犯愁之际,殿门被人推开,一个粗壮的汉子疾步奔过来。
卓藏锋抬头一看,扎力古早已奔到眼前,就要磕头行礼。
卓藏锋拦住他,哈哈笑道:“我已经不是大唐使者,你还行哪门子礼?”
扎力古憨厚的笑笑,“无论你是什么人,扎力古都忘不了你的恩惠。”
卓藏锋笑道:“快把你身上的银两拿出来,我有急用。”
扎力古闻言,慢慢从身上摸出七八两碎银。
卓藏锋看他慢吞吞的不爽利的神态,走近他说道:“婆婆妈妈的,全部拿来!”说着伸手在他身上搜寻。
扎力古退后一步,卓藏锋摸到他腰间鼓鼓囊囊的有一硬物,问道:“这不是私藏的银两吗?”伸手进去就要掏出来看个究竟。
扎力古笑着挡住他的手,“再也拿不出银两了,这是我穿的防身软甲。若是还不够,我马上回去给你取来。”
卓藏锋收回手,将银两全部给了孙德旺,说道:“这些银两你先拿着,回去给你娘治病。办好这件事你还来此地,虽然做不成药园师,就做一名药丁吧。”
孙德旺闻言跪拜于地,眼泪鼻涕一起流出,哽咽道:“公子你的大恩,我孙德旺永世不忘!”
卓藏锋扶他站起,拍拍他厚实的肩膀,眼望着窗外的山峰,说道:“天还真是冷,你看都冻出鼻涕来了,快回去吧!”
孙德旺千恩万谢而去,卓藏锋忽然大声对扎力古道:“你这个铁公鸡,真是一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