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阴翳。
莫非和丫丫正靠着一棵枯树歇息,不远处,一个名叫张二蛋的士兵冷哼了一声,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看向手中的热茶,起了坏心眼子。
张二蛋双手捧着热茶,走过去,笑道:“莫公子,要不喝杯凉茶吧?”
莫非冷眼打量了一下张二蛋,心中冷笑。
他和丫丫离开长安后,快马加鞭赶路,追上士兵和太医时,已是三日之后。
这帮人见到他后,根本不予理睬。其中太医院的这些人,主事的是一个老太医,为人迂腐刻板,又自视甚高。仗着资历老,喜欢对人吆五喝六。他虽然没有差遣莫非做事,但也不待见莫非,导致下边的一些太医也排挤莫非。
而这伙士兵,领头的是北衙禁军的薛统领,手下有五十来名士兵。这些兵痞子最烦莫非这种书生,所以不仅不待见莫非,没事的时候总是冷嘲热讽。
这里边,当然也有张二蛋。
张二蛋还未走近莫非时,莫非已经开口道:“不用了,不渴!”
“这大夏天的,怎么能不渴呢?来来来,喝了这杯凉茶,……大家就是兄弟。”张二蛋对莫非的话置若罔闻,急不可耐的向莫非跑去。
树林里,枯树枝桠下,那些士兵冷笑的看着莫非,似是预见他会出糗。
张二蛋是罗圈腿,小跑起来,十分滑稽可笑,引得众人捧腹大笑。就在跑到莫非面前时,不知是被树的藤蔓绊了一下,还是张二蛋的腿软了一下,手中的滚烫热茶从手中飞出,倘若这一杯热茶淋到身上,必然疼痛难忍。
然而,茶杯落下,莫非轻轻的闪过,丫丫手中真气运行,忽然改变茶杯的走向。那个茶杯,以诡异的方式又原路返回,砸在了张二蛋的脸上。
“啊……嗷!”
张二蛋受到茶杯的撞击,一个趔趄,倒在地上,滚烫的热茶洒下,尽数洒在张二蛋的脸上,张二蛋掩面哀嚎。
那些士兵见状,纷纷爬起来,就连那个薛统领也跑将过来,吼道:“怎么回事?你下手未免也太歹毒了?”
莫非诘问道:“薛统领是在指责我无故生事?”
“你……”薛统领知道自己理亏,吼道:“瞎了眼了吗?还不把他带下去治疗。”薛统领愤愤的看了一眼莫非,胳膊一甩,离开这里。
那些前去治疗瘟疫的是太医院的一些人,不过这些人,医术并不高明,也是在太医院中郁郁不得志或者是无权无势的人。
那些太医院的人,见莫非和这帮兵痞子杠起来了,也不劝架,幸灾乐祸的看着。
临行前,皇帝曾在皇榜中褒奖过莫非的医术,董老也曾言明多听听莫非意见。但是,这些人出身传统杏林世家,颇为自负,对莫非这种野路子的郎中,打从心底里有些鄙夷。
不过,他们虽然不待见莫非,可也不敢心生刁难,能做到最出格的事情,无非就是言语和表情上的针对。
所以,他们巴不得有人找莫非的茬。
行走一个月之后,已经出了关内,进入河西境界。
再往前行走几日,就到了霸州,到时候,离燕云十六郡也不远了。
这天晚上,众人在树林里安营扎寨,仲夏夜时分,天气燥热。莫非和丫丫索性一跃上树,在树枝杈中睡觉。
老太医看了一眼,在一旁的帐篷口,声音很小的奚落道:“斯文败类!”
月上树梢。
鸟鸣虫叫的树林中,忽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那些帐篷里,有几个着腰,偷偷起床,溜进薛统领的帐篷。
树上的莫非和丫丫睁开假寐的眼睛,对视一眼。
莫非不吩咐,丫丫也不问,两人又继续睡下。这些士兵,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莫非还把他们放在眼里。
那伙士兵进了帐篷,拢在一起,过了不久,帐篷里传来嘁嘁喳喳的声音。
“不过是个书生,没什么厉害的!我们就这么上,刀一拔,往他脖子上一放,他还不骇然求饶……”其中一人一边鄙夷似的说,一边将腰间的障刀拔出。但终归有些惧惮莫非的名声,见众人没有反应,悻悻的将刀插入刀鞘。
“干脆下药。用毒!神不知鬼不觉。”
“你傻呀,这么多太医,有没有用毒会不知道?”
……
帐篷里边围了一圈,帐篷外边。有两个黑色的身影蹑手蹑脚的靠近帐篷。这两人一个是李青青,一个是张京墨,因为厌烦了长安的无聊,偷偷的跟着莫非,赶到这里。
两人正穿着士兵的衣服,趴在帐篷外,偷窥着里边众人的一举一动。
“青青,里边在嘀咕什么?”
李青青一只眼觑着,一边低声道:“他们准备对夫子下毒。”
“下毒!听起来很好玩哇!我们要不也下毒……”
张京墨正说着,忽然肩膀被人拍了拍,张京墨看着里边,也不回头,道:“等等,小爷在办正事。”
树梢上,莫非看着帐篷外贼头贼脑的三人,颇觉好笑。
听完张京墨那话,背后的黑影又拍了一下他肩膀,张京墨不耐烦道:“等等,没看见小爷正忙着呢!你懂不懂看人眼色。”张京墨继续向帐篷里看去,这时候,忽然意识到……不对呀!李青青就在他的面前,身后的人……是谁?难道是鬼?
想到这里,张京墨吓得魂飞魄散,四肢僵硬的慢慢转过去。
赫然发现正在拍他肩膀的就是他的老爹——张太乙,张太乙猫着腰,穿着一个小兵的衣服,正吹胡子瞪眼的看着张京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