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十九置若罔闻:“你们在芭蕉底下说了什么?”
好一会儿陆漾才明白此乃刚才话题的继续。他哼了一声,道:“秘密。”
“什么秘密?”
“既然是秘密,当然就不能随便告诉你。”陆漾说了这么一句,看宁十九倒竖眉毛,立刻就要开吼,便笑道,“当然,万事无绝对,你莫慌嘛。”
宁十九斜着眼瞪下来,陆漾坦然受了,笑吟吟说:“跳到池子里。”
“什么?”
“tuō_guāng了跳进池子里,我就告诉你。”陆漾今天玩威逼利诱玩上瘾了,对云棠多少还得放尊重点儿,对宁十九则毫无忌惮,打算充分地满足自己的恶趣味。
宁十九不为所动,看起来大有头可断,衣不可脱的架势。
陆漾便轻轻加了一句:“你不是要劝我改邪归正的么,这个秘密,恐怕就是我为何入邪魔外道的最大因素了……”
宁十九眉梢一挑。
“这个秘密,或者说问题,我爹解决不了,我师父也解决不了,就是我——上一世的我,用了整整五千年的时间,也没能解决它。”陆漾亦假亦真地叹了一口气,“罢了,谅你这个冒牌贼老天也无能为力,我还是不要告诉你了吧。”
“激将法无用!”宁十九咬牙切齿,晃荡着准备开门走人,握了门把手,突的又转过身,甩掉了自己的黑色外袍。
“嚯!”陆漾兴高采烈地望了过去,双眼一眨不眨,眸子闪亮得惊人。
宁十九呸了一声:“玩弄人心,魔崽子!”
陆漾托着下巴任他放了几句狠话,终是忍不住大笑起来。
既然做了第一步,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顺利多了。宁十九堪称笨拙地tuō_guāng衣服,昂首挺胸地步入水池子里,色厉内荏地叫道:“秘密呢?!”
陆漾作出惊愕的样子:“早晨说你是脓包时我还有些不安,可如今亲眼所见,你确是脓包无误。”
宁十九不知道陆漾为什么忽然骂他,但他很清楚老魔头正在转移话题,绝不能让他轻易得逞:“秘密!”
“天上下来的某位不凡人物,却被一介凡人打出了一身内伤外伤,还用法术恢复不了。”陆漾对宁十九的咆哮充耳不闻,目光在宁十九身上的长/枪於痕处逡巡了一会儿,云淡风轻道,“贼老天啊贼老天,居然那么无用——你说,这算不算一个顶级秘密?”
宁十九几乎要把牙齿咬碎了。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来,他骈指一挥,池中的热水便腾空而起,在空中化成了一条张牙舞爪的大龙,作势便欲向陆漾扑去。
陆漾自若未见,毫无害怕悔改之意,继续冷嘲热讽,直到宁十九忍无可忍,打算不管什么监护人引路者的身份,先把陆漾砸在地上再说,忽听那魔头飞快地说了一句。
整池热水从空中轰然落下,浇了宁十九满头满脸,还有不少呛到了他的喉管里。他挣扎着从池子里跳出来,边咳嗽边质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陆漾微微一笑,一脸“就知道你肯定不信”的表情,悠悠然背过身去,拽了个大毯子裹住身躯准备离开。
宁十九斜踏一步,强硬地挡在他身前,有些困难地说道:“我不是不信你……但此事关系太大,姓陆的,你把这当做命令也好,请求也好——你能再说一遍么?看着我的眼睛说?”
陆漾高高挑起了眉毛。
“陆老魔!”
“陆漾!”
“陆——呃,魔尊?”
“陆大仙?”
“陆大人!”
“好吧,陆小将军——”
“陆长官!”
陆漾噗嗤一声笑出来。他见宁十九认死理,若他一直不开口,搞不好要变出一百种花式称谓,只好叹一口气,附到了宁十九耳边轻声把那句话又说了一遍。
于是他满意地看到宁十九全身的肌肉都僵成了石块。
陆漾一边忍着笑,一边拍拍他的肩膀,从一旁小心地绕了出去。
过了不知多久,久到屋子里的白雾都散了个一干二净,宁十九才堪堪缓过劲儿来。他苦笑着穿上衣服,理解了那青衣人的脸色变化。
说起来也不怨那人涵养不够,归根究底,还是陆漾爆出来的那事太过骇人听闻的缘故。
在陆漾纵横真界的五千年时间里,专门研究他的家伙凑在一起都能组成个天下第一大宗门了。他们运用各种手段来了解这位“人形天劫”,研究他的每一个动作,分析他的每一句话,却从来都没发现这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秘密!
秘密一共就五个字,陆漾说了两遍。
他说:
——我是个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