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就像突然出现时一样,小灰楼里的主仆二人悄然消失了。

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也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儿。无数小妖想来感谢清安公子,也有数家名门联合过来质疑决战时这家人的立场,另外还有一拨人有着这样或那样的事情,相聚或独自来到了那栋楼面前。

甚至,龙塔上的那位都派了人过来。

但是所有的人都扑了个空。据守在楼内的小妖还鸢所说,十九天君和清安公子早在那场大战还处于扫尾阶段时就收拾好了东西,等到流幻元君退走,师隐宗主步入龙塔,那两位还在楼上大声谈笑;可再过半个时辰,他上去看时,桌上杯盏依旧,可那二位早已消失无踪,任他怎么呼喊,都再也没有回来。

三天时间,来的人一波接一波悻悻而归,预言术无用,追踪术无用,顶尖的法宝就像忽然集体罢工了一样,全都不再听从主人指挥,去探查那两人所在的位置。在这种无计可施的情况下,能坚持三天还不走的人并不多。

龙菀就是其中一个。

三天里,她就坐在陆漾的床上,一遍又一遍读那位留给她的信,偶尔瞧瞧守在门口的余念,叹一口气,继续低头读信。

“师姐亲启:

卿且安好?别数日,见信如晤,莫思莫念。

……咳咳,这开头好生正经。但咱俩都不是什么正经人,就不搞那些繁文缛节了,寒暄一句之后,直接说正事,没问题吧?

师姐,当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大概已经在离你千里之外的某处了,嗯,我家老爷也和我在一起。所以,即使前途未测,环境凶险,师姐你也不必为我担心。其实,如果没有余大哥在你身边,反而是我会担心你呢……但是现在咱俩都有人陪着,所以担忧什么的,就留待日后见面时再一次性爆发出来,赚些重逢眼泪吧。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前些时候刚刚结束的大战,我从头到尾都看在眼中,甚至也时不时参与其中,所以知道得会比别人多一些。师姐,虽然我知道得很多,但我不打算全都告诉你,毕竟有时候,无知也是一种幸福,对不对?

我能说的只有一点——这是上辈子那些老怪们的恩怨,我们这些做小辈的,最好不要随便插手,当然,我们也没有随便插手的资格。

我很后悔当日让师隐发现了你的存在,从而把你卷进了麻烦之中。但是没关系,我已经用了些法子弥补,从今以后,她们就不会再找你麻烦了,龙塔也是一样。

你和余念大哥好好生活,忘掉出身和血脉这种东西吧。你是谁的孩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的师姐,是谁的恋人,在未来,又将是谁的妻子、母亲、祖母、前辈、偶像、传奇……

如果余大哥不认同我这种观点,还对你出身耿耿于怀的话,你就告诉他,陆清安此生不娶,他不要你,自有人想要。

他最好把你看牢一点儿……

另外有一件事。我记得你是来帝都找人的吧?所有地方都转过了,却依然没找到,对吧?嗯,那你有没有想过那人会在龙塔里?我在塔中见了一个比你岁数大一些的女修,形容与你甚像,你不妨有空去龙塔瞅……唉,我糊涂了,龙塔哪是那般好进的?不过没关系,那位有时候也会心血来潮,跑去做守门人的活儿,你天天守在帝都门口,应该就能遇见她了……

顺便一提,她是龙塔的女主人。

其他的事情似乎都不太重要了呢……无为书塾的作业我还没做完,还欠着周围邻居宝物若干,承诺数个,金钱倒没有多少……下次回来,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愿他们不会生那么长时间的气,看在我驱逐了入侵者的份上,就原谅我吧。

最后,没能陪师姐去逛街买首饰,实在是很抱歉……下次再见的时候,我送你凤凰金翎做坠子赔礼,好不好?

陆清安拜

注:不要去昆仑山。”

在又一次通读完毕之后,龙菀折起信纸,捂住眼睛。

余念在门口有些郁闷地问:“他到底写了什么,让你这几天哭个不停?”

“没什么,就是……”龙菀努力勾起唇角,笑出浅淡的戏谑,“向我告白了而已……”

余念大惊,继而大怒:“什么?!那混蛋——”

“骗你的啦。”龙菀笑,似是无心,又似有意地说道,“我何德何能,能让他对我另眼相看,许我如此重诺?”

……

“你干嘛对龙丫头这么好?”

在千万里外的悬崖上,宁十九也有和龙菀一样的疑惑。

“哦,你是说,答应师隐的那个要求?不就是代替师姐来天壑旅游一趟嘛,就算不是因为龙师姐,我自己本也是要来的,认真算起来,并不是完全为了她。”

宁十九提醒他:“还有以余生不得踏足帝都,也不得进入绿林为代价,换取龙塔对龙丫头的庇护。”

“哦,这个也没什么。照神之所以定下这样的约定,其实是怕我和龙月当年一样,拉出自己的一票军队,和他对着干吧……我又没有称王称霸的意图,不去帝都,不去绿林,在红尘的其他地方,我也可以混得开啦。”

宁十九再次提醒他:“还有冒着大风险和龙塔帝后说话——”

“那个?那个怎么了?咱们上一次遇见那人可是在城门口,忽然看见一个守门人成了帝后,你难道不想上去问一问情况?这是我个人的好奇心,和龙师姐无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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