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吴婳只听朱瞻基侃侃说道:
“作为一个皇帝,在施政时,既要懂得怎样授权,也知道如何行使领导权。可是,在强化行政制度和皇帝权威方面,要有强有力的领导才能。当出现危机时,皇帝的行动一定要是果断和负责的,朕刚刚接到朝廷的快马奏报,安南人黎利反叛,屡次打败官军。黎利请示朝廷,请求重新立陈氏之后为安南国王。朝中几位重臣坚决反对,义愤填膺,说什么安南是太祖爷亲自打下的江山,绝对不能让它丢失寸土,多次请求讨伐黎利,出兵安南。”
“难道不应该这样?要知道你皇爷爷当年征服安南是多么的不容易。当年安南闹霍乱,你差点死在安南。你怎么忍心丢失那块土地呢?”
吴婳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婳儿,你错了,你记得当年,还是皇太孙的我,在面对皇爷爷询问治疗安南霍乱的真正良方是什么的时候,我没有告诉他,其实最好的良方,就是放弃安南。”
此时,朱瞻基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坚定而沉着:
“安南多次劳师远征,得不偿失,现在国中疲惫,远征无益,所以,朕决定了回去之后,力排众议答应黎利,册封陈暠为安南国王,罢征南兵。在这一点上,所有人都必须听我的。”
此时,朱瞻基脸上那种霸气的表情,让吴婳看到了一个帝王的独断专行的一面。
“不仅如此,朕深切地关心公正的施政。虽然朕在对待失职的官员时是严厉的,但除了惩罚宦官外,朕很少判处死刑。很多重要的审判,朕常常亲自主持。朕一贯命令复审严重的刑事案件,而这样的再审理,在朕的统治时期一定会使数千名无辜者获释。”
……
朱瞻基继续侃侃而谈,吴婳仿佛看到了无数沉冤得雪的民众对着朱瞻基高呼万岁的情景。这一夜,他们一直聊到子夜时分,朱瞻基才在海涛公公的一再催促下,回到行宫就寝。
吴婳也静静的躺在行宫别院的小床上,她脑子里不断浮现出朱瞻基今日的种种言语,渐渐又有灵犀。
谁也不曾知道,就在北京昌平县的这个平凡的夜晚,吴婳在朱瞻基的言传身教的熏陶下,初步具有了一点女政治家的雏形。
这,或许是这次北巡,朱瞻基的最意外播下的善缘吧。
马车嘚嘚向前,一个月的时光过得好快,北巡的队伍正式返回皇宫了。
当朱瞻基的车驾终于回到皇宫的时候,孙灵微忽然消瘦了一大圈。
“皇后,你瘦了。”
朱瞻基有些愧疚的抚摸了一下孙灵微那消瘦的面颊。
“皇上。皇后娘娘思念皇上,自从皇上走后,每日白天就是忙于宫务,想要为皇上换来一片安宁的后宫,不辜负皇上的一片殷切卷爱之心。可是一到了晚上,皇后娘娘就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怎么不消瘦呢?”
忠心的碧瑶姑姑连忙趁机给皇上进言道。
这是,孙灵微清楚的看见,此时听闻碧瑶诉说的这些苦情场景的时候,朱瞻基的脸上没有疼惜的感觉,而是有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厌倦。
孙灵微的心,瞬间就掉到了谷底。
她怔住了。
后面皇帝如何携手和她与群臣敬酒,致辞,她都浑浑噩噩的,如若梦中。
可是朱瞻基并没有太注意到孙灵微的这些变化,他回宫的第一晚,去的第一个地方并不是坤宁宫,而是慈宁宫。
“母后,朕这次去视察了北方农村,同时也远离皇宫的喧嚣,在那里想明白了一些国家的方争政策,等儿子给你一一商量之后,便要在全国推行。”
朱瞻基兴奋的说道。
“好啊,说来听听,母亲也正想听听呢”。
张太后饶有兴趣的说道。
“是的。母亲。”
朱瞻基恭敬地一拱手,就开始再一次的侃侃而谈。
张太后认真的倾听完之后,不由得点头微笑道:
“瞻儿。你现在已经完全能独当一面了。你的这些治国之道丝毫不逊色于先皇,还有你皇爷爷,看来,你的父皇,还有皇爷爷,他们若是泉下有知,也该感到满足了。母后也真的得很欣慰,更是一点也不后悔当初不惜一切代价,把你送上这个帝位的选择。”
“母亲,多谢你对儿子的肯定。你既然说到这儿,朕也正想,去拜谒皇爷爷还有父皇呢。”
朱瞻基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
“好好好,本宫也正想出去走一走,看一看,我大明朝的疆域和人民呢。”
宣德四年正月18,朱瞻基陪同母亲拜谒长陵、献陵。
百姓们看见,经过河桥时,朱瞻基亲自下马,亲自搀扶太后的坐辇。
看到道路两旁欢呼的人群,张太后意味深长地告诫儿子,百姓能如此爱戴君主,是因为君主能够使他们过上安定的生活,所以国君一定要重视百姓的安危。
返回京师的途中,张太后也像朱瞻基一样,走访当地的百姓,询问他们生活、生产情况,赐予他们一些钱钞。
百姓献上食物、水酒,张太后亲手递给宣宗,让他尝尝真正的农家风味。
政通人和,国泰民安,这,不就是朱瞻基还没有当上皇帝的时候,对自己的期许,对人生的所有期盼么?
看来一切都以已经达到了。
这样的人生犹如开挂的人生,真的是太高兴了。
正月已过,二月初八日,31岁的朱瞻基来到文渊阁,与杨士奇、杨荣、金幼孜、杨溥、李时勉等儒臣谈经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