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什么?”我一向觉得“只是”是一个很可怕的转折词,心里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忐忑。
“只是,如果把这个东西带在身边的话,很容易被它传染成——”
“嗯?”我有一点着急,为什么连立春都变得吞吞吐吐起来呢?
“就是,很容易变成‘暗恋’的状态呢。”
“啊?”
我倒是没有想过,最严重的后果居然是变成这样。我只顾了关心隰桑之燕快要死掉这件事,忘记了它原本就是一只寄生于暗恋者身上的怪了。
“不是一定会变成暗恋吧?”我不安地问。
“也不是一定,就是,会受到一定影响,可能性会变大的意思啊。”
“唔,那还好。”我松了一口气。想一想,既然是我有缘遇到了它,总还是不忍心见死不救。试想,如果世上有一个并不邪恶的可怜的生命在你的眼前,而只有你能挽救它的性命,在这种情况下,怎么会忍心置之不理呢?
反正我是做不到的。
应该是不会的吧,我又没有什么暗恋的对象。而且,就算做最坏的打算,有朝一日真的被它扯进了“暗恋”的漩涡,那也算不得是一件坏事。记得许多年以前我对同班那位女生的朦朦胧胧的情感,现在回想起来已经只剩下美好的感觉了。
“呸!”立夏轻轻地啐了一口。我感觉在他的脸上看到了大写的“二逼”两字。
那边胡丽卿和花汐还在吵吵嚷嚷地互相灌酒,不时发出纵声的大笑。我感觉丽卿一定早就看到我身上的隰桑之燕了,但是她完全无视了它,也就是说,其实并没有太严重的问题吧?
当然,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猜测。在我的心目中,丽卿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应该什么都瞒不过她。其实,也很有可能她完全就没注意,毕竟她连我出去了这么久都不知道。
“丽卿啊,这可是春分哦。春女思,秋士悲,人类说嘛,此时女感阳气而思男,有没有特别的想他嘛?”我听见花汐有点坏坏地说。
想他?谁呢?
丽卿哼了一声,说:“你跟人类混得久了,觉得自己是人类了还是怎的?”
“哎呀呀,到底谁觉得自己是人类了?到底是谁最开始对人类好奇的?我之所以在这里建了这个居所,到底是谁的功劳?”
“那,感觉如何呢?”
“唔,还不错吧……只不过如此对人类感兴趣,那一位还真是不像……”
说到这里,花汐嘻笑的声音忽然有点低沉了下去。
“说真的,还是没有消息吗?”
胡丽卿倒是格格地娇笑起来。
“不好好喝酒,说这些干嘛?都失踪了三千年的家伙,不提他也罢!”
花汐沉默了数秒,忽然也笑起来,举起酒杯,跟丽卿碰了碰,席间又爆发出一阵热闹的喧哗和觥筹交错。
在那短短数语之间,我似乎听出了一些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呢!
这么说,丽卿其实也有一个“心上人”吗?……失踪了三千年?
原来妖也会恋爱的吗?那么他们的情感,与人类是否一样呢?
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因为僵尸王后卿明显非常倾慕我们老板呢,而且,不是说妖和魔神,也都有着喜怒哀乐等种种情绪吗?
一旦有了这些情绪,就会变成恋爱也未可知,至少,对于我们人类来说,是这样的。
只是他们的生命太长久了,而爱情,据说是一种泡沫般短暂的东西。就算是人类这样生命短暂的存在,爱情的存续时间也不会太长,朝夕的相处很快就会把爱情变成亲情,人体内不再有那些多巴胺刺激造成的激情澎湃,寻死觅活。许多爱情都经不住七年之痒的考验。
那么,三千年是一个什么概念呢?如果心里放着一个人,可他失踪了三千年的话,这份感情还有可能存在吗?
现在的丽卿,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呢?
从花汐的只言片语中看,是因为那个人喜欢人类,所以丽卿才与人类亲近吗?即使是他失踪了三千年,依然在以他的喜好,作为自己的喜好吗?
要是那个人一万年都不回来,那就这样子生活一万年吗?
我的心里忽然有一些感慨,同时也深深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我的整个人生,在丽卿的生命里,可能连昙花一现的时间都不到吧。
又热热闹闹地喝了一个多小时,直到把我们带来的酒都喝得差不多了才算完。我也又被灌了那么好几杯,整个人又一次晕晕乎乎地飘了起来。
看看窗外,已经到了傍晚,天色在将黑未黑之间。雨又下起来了,依旧时不时地有闪电划破天空,像一条条蜿蜒的长蛇。
花汐把酒盏放下,神情忽然变得肃然。
“酒喝完啦,没事你抓紧走呗,马上就是春分祭了,我得先清净清净。你事儿太多,我可没工夫伺候你啦!”
我吓了一跳,两个人刚刚还勾肩搭背把酒言欢,看上去比最要好的闺蜜还闺蜜,这一刻,花汐却是说变脸就变脸,感觉好像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胡丽卿也把酒杯放下,轻轻地挑了挑眉毛。
“说起来,咱们也有好几百年不见了吧。”
我听得心里直抽抽。看她俩见面时的亲热和自然,就好像昨天还刚刚见过似的,我甚至以为惊蜇那天丽卿一个人跑出去找朋友喝酒,就是去找她呢,没想到居然是好几百年不见了。他们计算时间的方法果然都是大手笔,都是直接以百年为单位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