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雨来临之前,往往总是比平时显得更加宁静,宁静到有一些诡异的程度。
我安静地等待着,但是一切都平静得出奇,让人不由得感觉空气单调而压抑。我无心做任何事情,于是便和衣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白色的天花板。看着看着,忽然一阵强烈的睡意袭来,我的上下眼皮不由得打起架来。
怎么会突然这么困呢?这是不正常的事情,因为我现在的身体,只要在意念集中的状态下,很少会感觉到困倦和疲惫。但是此刻,我所体验到的睡意是根本无法抵御的,我感觉自己简直是一瞬间的工夫就陷入了梦乡。
很奇怪地,身体睡着了,意识却还清醒着。眼睛所能看到的一下子全变了,就好像我在睡意的支配下闭上双眼的瞬间,一下子跌进了另外一个世界。
周围一下子变得黑暗,无比黑暗,比我曾经经历的任何夜色都黑暗。而且,明明知道自己是在做梦,我却真真实实地感觉到了寒冷。
非常寒冷,就好像忽然从金秋一下子坠入了北国的严冬。
好在我的身体现在承受能力很强,短时间内不会在这样的温度之下行动能力受限。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所见已经发生了变化,由纯粹的黑暗忽变得五彩斑斓。似乎有许多巨大的透明的东西飘浮在四周,像一只只渔船般大小的风筝。
仔细看,那些东西好像是有生命的,却又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形状,是浓艳到极致的色彩搭配,并且淡淡地散发着流光异彩的光芒,照亮了作为背景的浓重的黑暗。
最不可思议的是,我的脚踩踏的地方,似乎不是地面,而是无形的空气。浮游的彩色生命体不仅飘在我的头顶上空,连我的脚下,也成群结队地飘浮着。
向下俯视,根本就看不到地面,所见之处,尽是空虚。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脚究竟踩踏在什么之上,因为我的脚下根本就空无一物。
我觉得自己像站在一个无边无际的玻璃球里,周围全都是游鱼,黑暗的空气就是包裹着我们的水,寒冷彻骨,奇幻,而又令人迷惑。
忽然,在这无穷无尽的寒冷和静谧之中,传来了一阵笛音。
笛声并不响亮,但是穿透了黑暗,直抵我的耳膜和内心。这笛音似乎有着奇妙的镇静作用,驱散了我体内的寒冷和由于环境的诡异而凝积起来的恐惧。我循着笛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惊讶地发现有一叶扁舟正由远及近,朝着我的方向缓缓驶来。
在那小船上,笔直地立着一个人的影子,黑色的,修长而挺拔。由于整只小船散发着朦朦胧胧的微光,所以即使是在黑暗之中也能看得清楚。
是言非,他吹着短笛,乘着小舟,向我的近处飘然而来。那只小小的船,既无人划动,也没有其他动力,却可以在似乎并不存在的“水面”上自由地行进。
而言非的装扮与平时所见也大不相同。虽然他的面孔看上去还是一样,但是他的头发变得很长,峨冠博带,一身装饰华美却色泽凝重的黑帽黑袍,看上去像一位高古时代的巫师。
这就是所谓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我正在等待着他前来赴约,等得实在是心焦的时候,他就真的出现在我的梦境里了?
“世宁,上船吧。”言非把笛子从唇边拿开,笛音也就跟着停了下来。
“去哪儿?”我对于在梦境中还要与他对话感觉有些好笑,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再不上来的话,会被冥河之水吞噬哦。”
我吃了一惊——冥河之水?
冥河,那正是我们今天准备侵入的目的地,难道梦境和现实,竟契合得如此紧密吗?
还没来得及多想,就有一只冰冷的手忽然捉住我的手腕,把我猛地一拉。我眼前一花,再看清楚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站在言非所驾乘的小船上了。
这只单薄的小船似乎有着某种神奇的魔力,当我踏上了船,眼睛就忽然变得清明,看到了脚下无边无垠的水。
水面是黑色的,静止的,看不到它的运动。而这水面朝四个方向都望不到岸,我们的小船似乎停泊在了无风无浪的大海的中心。
而那些巨大的、色彩斑斓的发光浮游体,依旧如同这黑色的水面不存在似的,在我们的四围飘浮游弋,就仿佛与水面属于两个不同的空间。
“这是……”我不禁惊讶出声。
“是冥河。”言非简洁地说。
冥河?是我们需要寻找到地方?
我猛然一惊——难道说,我其实并不是在做梦,而是这所谓梦境,正是通往冥河的切入口吗?
见我惊讶地望着他,言非淡淡地笑了笑。
“你的资质不错,把你送进来没有费太多的力气,找到你更是丝毫不费工夫,看来我的确没有看走眼。”
这么说……果然是真的吗?
如果是真的话……
“我……我穿得是不是有点太不正式了?”我忽然有些不安了起来。
看到言非穿得肃穆而华丽,而我却穿了一件普通的麻布家居衬衫,这个对比简直让人觉得有些汗颜。
“你无所谓的。”言非说,“而我的身份不一样,必须在任何层面上对这一地域保有最高限度的敬意。”
说着,他不自觉地失笑起来:“当然,我选择这样做,已经是犯了大忌,这些外表的形式,再如何表达也终归是没有用的。”
我忽然想起了之前白龙说过的话——冥界,是连神族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