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雨,你近期还是要去京城么?”
听到舅舅应正云问话,孟雨躬身恭恭敬敬地回答:“皇上要起驾回京,形势这么吃紧,爹爹必须伴驾呢。萧梦时的事情表面虽然了结,内里随时可能酿成激变。现在线索主要还在京城,孟雨也要随爹爹上京再度访查。”
应正云赞许地点点头,他很喜欢聪明而懂事的孟雨,不像他爹孟定国当年那么爱玩爱闹爱开玩笑,却是个十分踏实沉稳又不失洒脱顽皮的青年。
应正云又问道:“你一家人都要上京城,小雪怎么办?我看小雪接连受到这么大的打击和惊吓,又吐过血,可能受不了长路颠簸。”
孟雨透过敞开着的雕花红漆窗户向外望去。应少言正在花园里练剑,孟雪坐在旁边看着他的一招一式,因为失血仍然苍白的小脸上却是一副入迷的样子。每当她看着表哥的时候,脸上总是这样带着甜甜而入迷的微笑。
孟雪最终是这样的结局,孟雨是绝对没想到的,在京城的那段时间里,他的潜意识里江战早已经是未来的妹夫,未来的家人了。那是个多好的人,又是孟雨自小的好朋友。可孟雪看着乖看着好脾气,骨子里实在太倔强了,为了心里始终的那个人,心也可以给命也可以不要。孟雨又生气又心疼,但是她既然为了表哥能呕心沥血,也祝愿表哥也能真心地待她到永远吧。
孟雨收回目光,他还不习惯和舅舅这样的长辈谈论这么严肃的事情,虽然是孟雪的大哥,可婚嫁之事有父母在,他一个还没有娶亲的青年,虽然心里对妹妹的婚事有想法,却没有思想准备向长辈正式表达什么意见。他有些羞赧地说:“不知爹和舅舅说过对小雪婚事的想法没有?小雪对表哥太依赖了,若是能马上成亲,爹和娘去京城就没有后顾之忧了。但是,这样的要求爹爹很难提出来,对表哥和点秀姑娘都太不近人情了。”
应正云也点头赞同:“是的,他们现在就成亲,小雪能得到照顾,你们一家也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赴京城。但是虽然萧正毅正式拒绝了结亲,萧点秀也伤了你表哥,而且为了萧梦时的缘故她不太可能再接受你表哥了。但事情毕竟发生得太突然,你表哥心里还没有放下,萧点秀又要随被贬谪的父亲扶灵回sd老家。马上结亲对于萧家和你表哥,都有点说不过去。你爹爹和我反复商量,又反复为难。”
孟雨低下头,弄着剑柄上的穗子,长辈们都为难的事情,他真是更不知该如何解决。
“不过,”应正云站起来,很干脆地说,“为了小雪的身体考虑,我还是来做这个恶人吧。”
“真的?”孟雨真的替妹妹高兴,但想起萧梦时死时的惨状,想起萧点秀也因此不得不和应少言分开,心里又沉重起来。表哥即使答应了,毕竟和萧点秀是四五年的感情,灭顶之灾突然间来临,情感的伤痕本来是需要时间来慢慢愈合的。可现实显然没有给表哥愈合的时间,小雪会有她所向往的幸福吗?他看着窗外的应少言和孟雪,一时觉得人生真是难测,每个人都像被一股巨浪,被阵阵狂风在推着不由自主地不知走到哪个地方。
应正云也从窗户向外看去,应少言从早上起就在那里练剑。他左肩的伤还没有好,但还是执着地用右手执剑,一刻也不肯停。
自从萧正毅全家被贬回老家,应少言目送他们远去之后,默默地回到家,从此他就很少说话。孟雪现在对应少言十分依赖,萧梦时在她眼前死去时流出的血,应少言被萧点秀刺伤后喷涌的鲜血,接连的打击将她的精神摧垮掉了。只要应少言不在面前,她睡梦中也经常会突然惊醒,而且总会产生表哥出了意外的幻觉。
大家都理解孟雪,一个自小体弱多病的女孩,连续经历两起如此血腥的事件,看到自己心爱的人鲜血喷涌的样子,谁都能理解她的恐惧和崩溃。
应少言每天都陪着孟雪,练剑的时候孟雪就在旁边看,不练剑的时候应少言会握住她的手,让她感到踏实和温暖。但他心里,常常会走神。萧点秀带给他身体上的痛,他并不在意,他担心的是她受到这样大的打击,回家的路上会是怎么样的哀伤,回到老家又如何度过未来艰难的日子。
此时,他似乎完全忘掉了周围的人和事,孟雪静静地坐在旁边的石墩上,静静地看着他。半晌,她才声音细细地说:“表哥,你练了好久了,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应少言很听话地停下来,母亲苏绮云也从屋里出来了,从丫环手中接过一杯茶,递给应少言,轻轻地嗔怪:“看这一头汗,喝口茶吧。身上还有伤,练这么猛做什么。”
孟雪急忙站起来给舅母行礼,苏绮云又端起一碗冰糖梨水,慈爱地端给孟雪:“小雪你也是,太阳底下就这么呆呆地看,你身体弱,晒坏了怎么得了?”
孟雪接过梨水,甜甜地说:“谢谢舅母,小雪不累。”
苏绮云笑着说:“舅母亲自给你熬的,好不好喝?”
苏绮云知道孟雪的气喘病很厉害,就用西玉州特产的白梨和冰糖、川贝煮在一起给她喝。
孟雪端着梨水喝了一口,细声细气地说:“好喝,舅母对小雪太好了。”苏绮云刮了刮孟雪的鼻子,喜爱的心情溢于言表:“以后到了我们家,舅母给小雪做起来就更方便了。不过那个时候,你就得叫我娘了。”
孟雪脸红红的:“舅母您说的什么呀。”
苏绮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