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忙跑过去看。
一把锁并不能奈何她什么,南清雪恐怕不知道她特殊的体质不会受任何毒物的侵染。真正使南月感到惊奇的,是接下来萱后的举动。
脸庞僵硬的母后突然从榻位上站了起来,身旁的如花手脚灵活地扶上去。
原先那副呆滞的画儿,活了。
“母后?”南月惊异地看着萱后主仆二人,现在她几乎可以确定她们二人身子好好的没有任何中毒迹象。
“都是南家的女儿,你姐姐和你相比怎么就差这么远。”太后轻慢地嘲笑了一句。
“哀家祖上是卖熏香起家的。”
太后慢慢地说,又饮了一口放在桌子上的乌蒙茶,嘲弄道:“这种分量,杀鸡都不够。”
“不过,南相最近是有所动静了,才会这么快把手伸到哀家身上。”
“母后你……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月儿!”太后从凤榻上站起来,声音陡然提高。
南月从来没在太后脸上见过这种严肃的神情。尽管她知道这个华美妇人的内心远不像外表看起来那样慈祥安然。她是完颜旻的亲娘,这对母子都擅长在波澜无惊的外表下慢慢地侍弄和培养起许多心底的云峰和波涛。
“你还记不记得,你在哀家面前发过毒誓。”太后绕到她跟前,用一种居高临下的严明语气问道。
这不是提醒,是警示。她不记得也得记得。
“我……记得。”南月虚心地回答,尽管她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要面临什么。
“皇上和你父亲之间,你没得选。”萱后不近人情又动人地笑着,“因为哀家早就替你选好了。”
“哀家始终相信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但我不相信人心。人心是最容易摇摆不定的东西,哪怕最不经意的细风微尘都能躁动人心继而改变它原本所要追随的方向。所以哀家准备带走一样你最重要的东西,来确保旻儿和皇室的周全。”
“母后在说什么。”
南月昂起头,惊惧与疑惑都汇集在晶亮的眸光里。
她忽然觉得太后像个魔鬼一样飘忽。
萱后转过身去,一丝不苟的发髻端庄华美地顶在头上,曳地的衣摆垂在身后,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此刻像一只高傲的鹏鸟。南月从她周身的气息和眼睛里的光火看出了一种即将要飞翔的姿态。
萱后看起来从未如此自由过。
“哀家早就跟旻儿说过,我不会再帮他,也不会再救他了。北冥和他自己,都要看天地的造化。”
“在这宫里待得久了整个人如同死灰一般,不腐烂也要木朽。哀家想去看看宫外的阳光。”萱后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从窗户透进来的隆冬深风里有她要寻找的阳光的因子。
“母后你要出宫,现在?!”南月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
她原来以为除了自己以外,这宫里最不羁不屑的女人是白听影。可是白妃尚且要为了保住母族的安危甘做完颜旻的笼中雀。而太后却可以随时随地放下自己的亲生儿子以及自己用青春年华守护了大半辈子的江山,而理由只是为了,为了去看看宫外的阳光?
许多年后南月知道萱后出宫的真正理由之后才明白,钟氏萱太后才是整座皇宫里把天真保持得最完好的小女孩和最自由不驯的鲲鹏。
“哀家想一个人了,想了十几年了。”
“谁?”南月心惊胆战地问道,万万没想到背后还有一个更加不可思议的理由。
“你知道吗月儿。我一直都在猜测,醒着梦着都在猜测一件事情发生的可能性。可是我却一直不敢去证实。我想放下一切去完成一个四十岁女人不该有的冲动,直到把自己熬成枯黄的老太婆。”
“可是事情永远也做不完的。我守着这座皇宫,守着我认为我应该守护的东西,却忘了我为什么要守住这些东西。哀家其实不在乎这片皇宫,这座江山姓甚名谁。哀家为了接近一样东西绕了太大的弯子,到最后发现不如直接去寻找这东西本身。”
“哀家已经已经有了白头发,白发是让人心志懊丧的东西。”
“直到哀家见到你,你的眼里有火。”
“所以是我复燃了母后心里的焰火?”南月眼睛亮晶晶的,像细雨洗过的珠宝。
“月儿,记得你说过的话。阿星这孩子母后十分喜欢,想带在身边几年。”
“如果江山和乐百姓太平,母后会让你们重逢的。”
“母后你说……什么。”南月忽然觉得头痛欲裂,脑子里所有的记忆和醒着的知觉都在地动山摇。萱后只是挥了挥衣袖,手里不知使了什么计俩,南月的眼前忽然模糊起来,具象而清晰的摆设和人物全都扭曲模化成搅成一锅粥的流动色彩。
这种大面积橙黄橘绿的色彩像旋涡一样吸走了她的视力。
南月在意识完全丧失之前想起来她在那个黑咕隆咚的晚上跪在萱后面前说过的话。
在皇后位一天,必将协助皇帝完颜旻坐稳江山。
辅佐幼帝长大,保证北冥江山永远姓完颜。
不落入外戚之手。
……
她想起来了。可是记忆苏醒之后,痛苦也接踵而来。
“可是——”
她在清醒与混沌之间做最后的反驳,身体倒在冰凉的地板上,手指朝向太后离去的方向。
“我已经不是皇后了。”
这是南月仅剩的意识能支撑起的最后一句话。之后沉沉的永久的睡意袭来。
萱后其实还没有移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