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后脸阴下来,屏退左右。“娇娇,这个韩嫣你得注意着点了,别变成邓通周文仁之流,哀家心里总担心着彘儿这个。”她眉目间苦涩起来,又多说了几句压在心里的话。“男宠在一般人家也只是风雅之物,算不得什么。但是叫高祖荒废朝政的籍孺,邓通钱畅行一时的邓通。天家不能再出这样的人了,娇娇你得留意了。”
阿娇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王太后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韩嫣历史上的确得到了非比寻常的宠爱。又不免心中叹服,汉家太后就是如王太后这样折服在太皇太后羽翼下的,也是慧眼如炬。
毕竟还只是心头的一点隐忧,说过也就算了。
等到阿娇在长信宫中出来时,韩嫣已经走了多时了。冬天的长安天短的很,廊上已经点起了宫灯。阿娇笼住袖里的鎏金手炉,对着漫天雪光叹了口气,上了辇。
脏唐臭汉,说的不就是唐代宫闱luàn_lún,汉时的男宠盛行叫史学家们诟病吗?只是汉时还引为一时风雅,她看不惯,王太后也看不惯,韩嫣也就不足为患了。
长信宫中的对话虽然不为外人道,但太后皇后的不喜没过几天就不是公开的秘密了。韩嫣怎么想安静不知道,刘彻就哭笑不得起来。
韩嫣长得是阴柔秀气了点,但是他善骑射习胡兵,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伴读。也就多看重了点,引得太后和阿娇都如临大敌,不过是怕他成为周文仁一流。
刘彻心里明白,嘴上却提都没有提。但是到底疏远了韩嫣,阿娇同太后再见时,太后就握着她的手直说她规劝得当。
阿娇有点发窘,但又不好说她什么都没有干。有心想说陛下真没有这个意思,又不想拂了王太后的好意。到底只是化作嘴边的一丝甜笑,转头为太后奉上一杯热茶。
韩嫣的事看似就这样过去了,而新年一晃就到了眼跟前。这日外面还暗的深沉,阿娇就已经打着哈欠坐在了梳妆镜前梳发。今天百官进宫朝贺,大庆三天,帝后更是要在今日大宴群臣。
事多的很呢,不过听木笔说百官天未大亮就都进了宫,正休息等候呢。想想这些更惨的,她就打起了精神洗漱换衣。
海棠笑吟吟地捧回一大束梅花,寻了个白瓶子盛上水插上。往阿娇跟前一放,阿娇惊喜道:“哪的梅花开了?”
“娘娘,是前殿的,昨天刚开。外面天寒地冻的,就拿进来叫您赏玩,略看看。”
若不是现在紧赶着时间要走,阿娇正想用这些日子刘彻教他的丹青好好画画。没办法,汉时又没有照相机,想留住美,只能靠画了。
梅花清清淡淡的幽香,叫人心旷神怡。阿娇一边换礼服一边嘱咐留下来看家的木笔:“殿内太暖和了,拿到冷处去吧,能多开些日子。”
木笔见她喜欢,就道:“婢子画几个花样子,绣到衣裳上吧,又应景又素雅。”
“行,等我回来,晚上也要画画。”
木笔送到殿门口,回来把花瓶搁在窗台上。看着小宫女们洒扫完后,略午睡过后起来聚精会神地画了好几张花样子。
眼看天色不早了,又吩咐烧水拿出娘娘陛下回来要换的衣服。娘娘向来在大宴上用不好,又叫小黄门去少府点些娘娘爱用的菜。
杨得意随着娘娘一起去了,想打听娘娘什么时候回来也不能了。不过好在没有大臣们留宿宫内的可能,至多再过一个时辰娘娘就该回来了。
她又静下心来,画了两张,第三张画到一半。殿外嘈杂起来,是娘娘回来了。她起身迎到殿外,却见娘娘情绪低沉,既不肯看早上还兴致勃勃的梅花,也不想用膳,洗漱完就歇下了。
木笔一头雾水,问随行的海棠几个:“娘娘这是怎么了?陛下呢?”
海棠几个拉了她到偏殿才说:“今日国舅田蚡进言娘娘为陛下纳妃,广衍储嗣。说是帝后大婚已经四年了,宫中未进一人,更不闻婴儿嘀哭。”
木笔忙问:“那娘娘怎么说?答应了?”
“能不答应吗?武安侯这么一说,大臣们呼啦啦跪了一片,娘娘能怎么说?”
“这个武安侯!”木笔气起来,又问:“那陛下呢?陛下怎么说?”
“陛下啊……”说到这里海棠玉兰笑起来,木笔直推她们:“你们倒是说啊。”紫荆笑起来:“要不怎么说我们娘娘好福气呢?陛下把武安侯给拒了,夸了他又夸了娘娘贤德把他拒了。现在陛下去了长乐宫太皇太后那,才没有跟娘娘一块回来。”
木笔也笑起来,又不解:“那娘娘怎么还这样?”
“这个话一拿到明面上,还刹得住车吗?”杨得意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他就不比海棠几个乐观。“武安侯是太后的弟弟,他这么说不说是不是太后授意过的。就是陛下于情于理,又能拒几次呢?”
是啊,这话说的叫他们都沉默下来。
他们自然想陛下一直专宠娘娘,但是这可能吗?
就算太皇太后长生不老,也不能叫皇帝后宫空虚啊。就是与高祖共定天下的吕后,不也没能管束着高祖不纳美人吗?
几个人大眼对小眼,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海棠拿手肘碰碰杨得意:“你不一向主意最多吗?怎么也不说话?”
杨得意苦笑起来,“这种事上哪有什么主意?难道你叫我去向娘娘说最好应该娘娘给陛下纳妃,就算娘娘答应了,来个引狼入室呢?”他摇摇头,接着说:“这还得看陛下,只要陛下在意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