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也不等刘彭祖说话,就厉声呵斥春坨,“朕不是说了吗?入朝的诸侯们不是朕的叔伯就是朕的兄弟,是朕的亲人,万不能叫诸侯们不自在,你是怎么做事的?”
春坨毫不含糊,立时就跪下来请罪。“奴婢办事不周,委屈了赵王,请陛下责罚!”
说完这话就咣当当往玉石阶上磕头,他比刘彭祖用劲狠,三五下额头上已经见了红。
满殿都回荡着春坨剧烈的磕头声,恍如一条无声的鞭子抽在诸侯心中。
陛下这是在警醒他们,诸侯是宗室,更是臣下。到了长安城,就得听话!
刘彭祖又何尝不清楚呢?
等眼见着春坨活生生地把自己可磕晕了被抬下去,这事就要变成天子对他赵王招待不周或是他不知高低尊卑结尾。
刘彭祖也实在顾不得许多了,主父偃从前游学时在赵国也是受尽了冷遇,如今又让他抓着了他和几个姐姐姨妹的把柄,断不会轻易善了。
既然进也是死,退也是死,还不如搏一次!
刘彭祖膝行上前,拽住刘彻的衣角,浑然不顾自己身为诸侯的尊严。嚎啕大哭道:“陛下,陛下!请听臣一言!
齐王刘次昌**宗室,委实该死。
但也该是由陛下知罪赐死,而不是叫得势小人活活逼死啊!
陛下可知道齐王是叫人给活活吓死的?
他身上背了百八十条罪大恶极的罪名,一个才二十多岁的孩子,怎么受得住?生怕牵连更多的人,就投缳自杀了。
齐王死的惨啊,连血脉都没有留下,齐太后只有这么一个独子,哭的昏死过去,说是无颜去见先王。
陛下,臣求求您,看在祖宗的份上,别叫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再发生了!“
刘彭祖这话倒还说到了点子上,齐王就是再该死,也不该由大臣逼死。
这样一来,主父偃就变成了众矢之的。
连诸侯王都能活生生叫他逼死一个,别的诸侯谁不胆战心惊?
若是天子回护主父偃,只会叫诸侯愤懑以为将来主父偃一旦拿他们开刀就是死路。
若是天子不回护主父偃,那这只替天子咬诸侯的狗只怕也寒了心。
刘彭祖私下想来都觉得是件犯难的事情,他不认为天子有什么能两全的解决办法。更何况他手里还握着主父偃受贿的证据,足足写了一大卷帛书还没写完,到最后就只挑情节最恶劣的写。
主父偃受了大半辈子的穷,一朝得势疯狂敛财。
不管是谁送的都敢收,于是天子果不其然在帛书上见到了淮南王敬献的千斤黄金。
刘彭祖忍着头发晕,瞟见天子脸上露出的压抑不住的怒色,心中更有了几分胜算。
天子向来是最忌讳朝臣私下和诸侯王串联的,主父偃可是正正踢到了铁板上。
他抹了把脸上的泪,大声道:“陛下也看到了,主父偃肆意勒索诸侯王。如今齐王已然活活被逼死了,谁若是不从,那谁就是下一个齐王!”
呼啦一声,满殿中大半诸侯俱都起身离席,同着赵王刘彭祖跪下,用泪眼无声祈求着天子。
天子痛苦地合上双眼,良久才暗哑着声音开口:“主父偃凌虐宗室,贪污受贿,妄受重用,罪无可赦。传令廷尉予以下牢,依律审治,以安诸侯宗室之心!
话到尾声,天子霍然睁开双眼,双眼如电地射向深埋着头的赵王刘彭祖。而后愤而离殿,极不耐烦地挥手叫身后波浪们传来的恭送声走开。
天子离殿前的那激愤不过转眼即逝,快到让醉酒倒在案上来逃脱请命的中山王刘胜都几乎要疑心自家真的喝醉了。
他咧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呢喃了句醉话继续打着呼噜酣睡不止。
没有人注意这个一向只知享乐的中山王,所有人都在为陛下退步而欣喜而雀跃。
最高兴的莫过于赵王刘彭祖,他心底也只闪过一丝陛下竟然退步如此迅疾的疑惑,就被绊倒了主父偃欢欣鼓舞。
陛下到底还是不肯得罪天下诸侯,不肯再来一次七王之乱!
酣睡的中山王睡着睡着,到底忍不住从眼眶里流下了两行清泪。
哥哥啊,哥哥。纵然我们兄弟自小不合,你瞧不上我,我也看不惯你。但眼瞧着你往绝路上奔,将来到了地底下如何和母妃解释?
是,诸侯所请是挑不出毛病,主父偃更是实在犯了大罪。
但你知不知道你挑了头,串联了如此多的诸侯王,你在陛下心中就再也洗不干净了!
被诸侯们以为愤而出走的天子心情却委实算不上太糟糕,那点不快到了阿娇身边见着两个嬉笑的孩子早就消散不见了。
他轻轻揽住阿娇,半点都不提后来的事。
君无戏言,第二日张汤就亲自领人去了齐国去押回主父偃。
诸侯哗然,以为天子还得推脱一段日子,没想到竟是如此说话算话。当下怨气就去了一半,毕竟主父偃一死,朝廷也再没有这等疯狗肯替天子来撕咬诸侯王了。
他们安全了。
主父偃被押解回京后,坦然承认了受贿,甚至还说这帛书上的证据也不全。对于栽赃陷害齐王乃至逼死了齐王,主父偃是决口不认。
他清楚,只要认下了这个,就决计没有能活命的可能了。
主父偃一案一时陷入了僵局中,赵王刘彭祖大急,若是整不死主父偃,等他东山再起要整死的就是他了。
好在五日后的朝会上,公孙弘坚决要处死主父偃。
“推恩令已是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