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出了门穿进游廊,一路径直往庭院深处走去。
她的心情有些雀跃,宫中来人看堂邑侯了,还是侍女而不是以往的黄门。
这次,说不得是皇后身边的近身侍女来看堂邑侯。
要不然为什么要戴斗篷呢?
小侍女一边走一边想,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逻辑上的混乱。
皇后的人为什么就得戴斗篷?戴斗篷的就是皇后的人?侍女就不能是皇帝身边的侍女?
她虽是奴婢却是家生子,爹娘在馆陶跟前很有些脸面。从小过的比寻常贵人家的千金不差什么,又只有这一个独女不免养的宠惯了些。稍大一点后托爹娘的脸面直接到了馆陶身边伺候,馆陶平日里仁善和气,小侍女天真的性格便愈发只增不减了。
所以她很快就把自己说服,而后有些喜滋滋地想堂邑侯近来病的越来越重了,天天念叨皇后。但皇后也病了许久,没法来看他。现在遣身边的侍女来看他,说不得是皇后的病有了起色。堂邑侯听着喜信了说不定病就去了一大半了,她们这些日夜悬着心伺候的人也能松口气。
公主这些日子脾性越来越大,太后的人来了几次看堂邑侯公主连正院都让没进。
但是是皇后的人就不同,公主肯定会马上请进去的。
说到皇后,小侍女的心情就更有些不同了,充满了向往和一点自豪骄傲。
她叫丝桐,古琴的别称。
阿娘说皇后弹的一手好琴,所以给她起了这个名字。
因着这个名字,公主平日里都对她有几分不同起来。
丝桐时常想要是自己早几年出生,说不得也能得了皇后的喜欢,跟着进宫去,就像海棠姐姐。
府中的小姐妹时常说起海棠姐姐,谁不羡慕她?
只是可惜等她进来伺候时,皇后早已经嫁进宫中五六年了。
丝桐疾步走出长长的游廊,烈阳顿时无所遮挡地照在她身上。
夏日的白天因着这炽热的日光,一切都显得比别的时侯鲜亮。
院中的卵石小路,被烤的直烫脚心。
丝桐恨不得跑起来,但府中规矩不能跑。她被晒的汗流浃背好不容易走出了院子,又进了一处院门。
终于到了堂邑侯的院子了,她长长地舒了口气。
皇后爱花,因此堂邑侯的住处栽满了花木。
穿行在枝叶繁茂的绿荫下,凉意扑面而来,丝桐这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越往里走,来往伺候的侍女仆妇越多。
但四下里却是鸦雀无声,沉寂的很有些骇人。
丝桐脸上那点笑也早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她低着头疾步垫着脚尖走着。
只怕是公主又发火了!
丝桐进到里卧外间,果见跪了一满屋伺候的人,个个以手伏地,大气不敢出一下。
门口站着的侍女表情沉静,见了丝桐露出一点柔和的神情,而后对她轻轻摇头。
丝桐知道这是公主发过火后气的狠了,半响说不出话来。这个时候,凭谁有天大的事也不敢进去烦扰公主的。
但丝桐不过犹豫了下,还是上前走到侍女身边。
侍女很有些意外,却还是附耳过去仔细去听了。
待丝桐说完,侍女低声问她:“你说是皇后身边的,可有问清名字?是海棠还是玉兰?”
丝桐这才觉出心下那点别扭从何而来,她忘了问来人了。
难怪总觉得忘了什么,她瞪大了眼睛望着侍女怯生生地答:“忘了问……”
其实也不怪她,那个戴着斗篷的女子气势足着呢,冲她一挥手她就忘了问直接退下去了。
侍女有些气急,却又不敢发作。只得小声责骂道:“你叫我说你什么好?说了半天是你自己估计的,这叫我怎么去回禀公主?”
丝桐被她说得又是羞赧又是后悔,半天默不敢言。
侍女见她这样也不好继续说什么,当下便叫等着,她进去回公主。
馆陶正站在窗边默默垂泪不止,堂邑侯病的药都咽不下去了。
她已经失去了独女,现在连夫君也要失去了吗?
早知道就该听娇娇小时候的话,不把她嫁回娘家,不然哪来后面这些事!
娇娇不会死,夫君也不会病成这样!
所以听着是宫中来人,她回身便冷声凛然道:“这也要来回我!什么大不了的事!”
侍女还以为是陛下使人来看,公主怎么也要见一下。没想到竟好像一下惹到她火气上,侍女不敢多说道诺后便蹑手蹑脚退出去。
丝桐正在门口焦灼地等待着,好容易等到侍女出来还没来得及多问便被一路拽到了门口。“你去回隆虑公主吧,别来这来打转了。”
说着就连推带搡地把丝桐推下台阶,而后转身就走。
丝桐有些莫名其妙,但明白这是馆陶的意思也不敢高声叫喊。只得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院子去隆虑公主那,堂邑侯病重,府中的事都交给了隆虑公主。
照说去回隆虑公主也没错,但这不到底有些不同吗?
公主怎么连宫中的人也不见了呢?
丝桐想不明白,但没想到去了隆虑公主那回禀过后更不明白的事还在后面等着她。
隆虑公主也不见,只打发了从前皇后的乳母林氏去见。
林氏本早就还乡了,但没想天遭横祸,独子夭折后夫君病死。孤独地在老家生活了几年后,被馆陶接回来奉养。
听说之前脾性可好了,没想到回来后脾气古怪极了,侍女们一个不好就要挨她的骂。偏偏馆陶对林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