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晃晃的马车颠簸中阿娇始终睡的不实,是以马车一停下她就迷迷糊糊地醒来。
她一侧身正对上刘彻的凝睇,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来的也不知道看了她多久。
那眸子里含满了温暖甜蜜,似乎还有些什么难以启齿的犹疑。
那犹疑转瞬即逝,快到几乎从未有过。
但阿娇明白那绝不是眼花,凭着和刘彻前世今生的了解,很明白他绝对是有什么事在犹豫跟她说。
阿娇心下微微一沉,脸上却先微微一笑。
她撑坐起来,一面用手去顺满头青丝一面轻声开口:“怎么了?这么看着我干嘛?”
刘彻宠溺一笑,满面灿烂地摇头轻声道:“起来吧,洗漱了下去转转就得又赶路了。”说着起身取过牛角梳坐下替她梳顺发尾,又轻轻地在她鬓间印下一吻。
阿娇接过梳子,笑着点头。
刘彻这才抬脚下去,临下车前还叮嘱道:“车上待的时间长,让伺候的给你梳个简单的挽起来就行了。下车了,也没人敢看你,没事。”
他一下去,阿娇的笑脸缓缓落下去。
怕她回去和王太后不对付?
还是宫中有了什么新宠?害怕她吃醋?还是害怕新宠受不了?
王夫人?尹婕妤?邢娙娥?钩弋夫?
她靠在车厢壁上,慢慢合上眼帘。嘴角攀起一抹冷笑,心中转过前世那些在刘彻身边流连打转过的嫔妃们。
等到雪舞端着水上来伺候的时候,阿娇脸上早已如沐春风,正饶有兴趣地挑着首饰。但到底还是都放下了,侧脸向雪舞道:“成天车上呆着,就把头发挽起来就行了。”
雪舞应诺,接过阿娇手上的牛角梳三两下就把满头青丝服服帖帖地挽起来,而后又服侍阿娇洗漱。
出乎意料的,早膳竟然有一大碗鸡汤和烙的黄灿灿的饼。
阿娇就着汤用了两块饼,又下去转了一圈,就又要重新赶路了。
赶路累,尤其是坐马车赶路。
但比起那些身着盔甲昼夜骑在马上的骑兵们,阿娇自觉没有叫苦的资格。
刘彻已经先一步上车了,见她上来从身后捧出一捧还带着水珠的荷花。手掌大的花瓣白玉一般,淡香萦绕,不大的车厢内恍如照进了万丈光芒一样一下被点亮。
阿娇一下惊喜的叫出声来,雀跃地接过而后一边去嗅花香一边问他:“哪来的?也没见者有河啊池塘的啊。”
刘彻见她欢喜的模样比什么都高兴,“马不得饮水吗?骑兵们找着的,知道你喜欢就给你折了几朵。”
趁着还没有出发,阿娇寻了个白玉瓶把荷花插进去,一路上就抱在手里,生怕打了。兴趣盎然地赏着花,没一会又问:“碗莲开了吗?”
刘彻知道她说的是四福给她伺候的碗莲,笑吟吟地回她:“开了,开的可好了,回去你就能看到了。”
阿娇的桃花眼一下又笑成月牙,更加小心翼翼地捧着手里的花瓶,神情娇憨可爱的叫人真想亲一下。
刘彻极力克制着自己的yù_wàng,微微笑了一下回身去取过一卷帛书心不在焉地拿起来看。
皇室贵族向来荒唐,别说马车了。就是郊外狩猎中,看上了哪个侍女也是无所顾忌,略为注意的还知道叫人用帛布围一围。
刘彻就是真在这里面怎么样了,没人敢非议。
但他不愿意留下一点点他轻待阿娇的风声,她是他的皇后,是这个帝国最尊贵的女人,而不是那些可以随意处置的嫔妃!
他东想西想心猿意马了好一会,终于专注起来看了进去。
等阿娇想起去看刘彻时,他已经看的浑然忘我了。
颠簸的马车中,他的侧脸俊逸的叫人转不看眼。
就更别说专注起来的他,散发出的慑人气场。
她看着他,几乎觉得自己又看到了那个震震西域、天下归服,一言一行皆成国策的大帝。
那个时候的他,天下莫敢逆之。
现在的他,已经初现一代大帝的锋芒。
阿娇小心翼翼地收回目光,生怕惊扰了他,心中禁不住暗忖道:难怪人家说认真的男人最帅,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她把自己的小鹿乱撞的心按回去,靠在车厢壁上迎着洒进来的白茫茫阳光眯起眼睛。
心情舒展的好像荷塘中大片大片碧绿娇嫩的荷叶,风拂在脸上暖洋洋地。
阿娇望着大朵清白的荷花,忽然想起许多还是陈娇时学会的诗赋。
也真是奇怪,从前总背不下。
但现在一首首的从脑海里往出蹦,她禁不住轻轻呢喃着。
“莲香隔浦渡,荷叶满江鲜……露花时湿钏,风茎乍拂钿……藕丝牵作缕,莲叶捧成杯……菡萏香销翠叶残……”
刘彻读完一卷帛书后,偏头去看阿娇,见她念念有词地对着手里的荷花说着些什么。
阳光照在她带着笑的脸上,明眸皓齿的恍如出尘脱俗不食人间烟火的姑射仙子。
似乎是感应到他在看她,她嫣然回眸看向他。
一双眸子双瞳剪水,宛如一汪秋水盈盈波动叫人升起无限怜爱。
他这一路上静下来就会忐忑不安地猜测其余两路的情况,一时觉得会输,一时又想会不会也给他一点惊喜,直把自己弄得焦躁起来。
但在看向阿娇时,他所有的烦闷尽去。
不管怎么样,娇娇回来了。
他不由自主地咧开嘴角笑起来,靠向她低声问:“说什么呢?自个玩的可好了啊。”
阿娇也笑起来,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