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住胸口的疼痛和四肢的颤抖,想要回答雪舞。后者却一拍脑门吐吐舌头,“药也要冷了,我差点忘了。”
而后便转身去端桌上的药给阿娇,见她茫茫然便拿过汤匙喂给她。
阿娇喝过药后,溺水的无力感渐渐减缓。但是人还是倦的慌,好像走了一天一夜的路没有休息。
阿娇看什么都有一种恍恍惚惚的不真切感,如在云端飘摇。
雪舞的脸一会是她自己,一会是眉眼凄冷的陈皇后。
迷惘间,阿娇似乎又听着了那个低柔婉转的声音在追问她。
霎时间,阿娇的脸苍白失色。
“主人,哪难受?”雪舞顿时担心起来,阿娇没有说话,只是单手指向火炉上温着的水。
雪舞便起身递给她一杯温热水,。见她大口大口地喝下去,有了些活力没那么病殃殃了。心中松了口气,却又想着她刚刚醒来不免劝道:“主人,慢点,您病了这么久。别喝急了,晚上我给您端点温补的粥来。”
病了?还很久?
阿娇的意识渐渐清明起来,嘴里残留的苦涩中药味更是提醒着她刚刚喝了一碗药。
原来那不是做梦,是病了。
初夏温暖的阳光碎金般地散落在地板上,斑斑点点。
临窗的白玉瓶上插着一捧开的热烈的芍药,娉娉婷婷,热烈张扬。
天气好的让人觉得躺在榻上是一种奢侈和浪费。
“我病了多久?”阿娇听见自己有些嘶哑的声音,幽冷冰寒。
“快一个月了,我和张博达都吓坏了。找来的医工又都说您没病……”
雪舞很有些后怕地说着,阿娇却没来得及听她说完,她撑不住睡着了。
好在这次,只是沉睡,并不曾做梦。
她再次醒来时,已是深夜。雪舞见她醒来,把她扶坐起来,又端来一碗汤药。
阿娇不想喝,她没用病。
雪舞也没有强求,“扁神医也说您没有大碍,不愿意喝我们就不喝。等明天请了医工来看看,好了就不熬药了。”
阿娇这才想起睡着前雪舞说她病了快一个月,她一下坐不住了!
一个月,那岂不是汉匈间第二次战争已经尘埃落定了?
卫青胜了吗?
历史有没有因为她的到来而改变?
李广呢?
李广怎么样了?
她知道李广在汉武帝时期对匈奴的战争中一直不太顺利,最后更是自杀谢罪。
“李广有没有回城?”
雪舞有些奇怪她醒来竟然想起问李广,嘴上倒没有迟疑。
“李将军前几日被匈奴重兵所围,负伤而回,不日就要回师长安。”
果然——
阿娇心下倒没有多少意外,只是惋惜地叹了口气便没有再问。
李广为什么屡战屡败,她没有去研究过其中缘由。只是想着这到底是一代名将,又曾经在未央宫中戍守,亲眼见识过他的风采,不免觉得太可惜。
但她又能做什么呢?
她什么都做不了,她现代学的那些知识在这里根本没有用。
她不是不知道陈皇后的命运,但她重活这一世不还是活的这么失败?
思及至此,她的眼神不免暗了暗。
她压在胸口的那口闷气,怎么也透不出去。
雪舞应了一声,自去洗漱了便躺下了。
这夜或许是因为不那么倦怠了,她又做梦了。
只是昏昏沉沉什么也看不见,却始终萦绕着陈后那让人难过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陈后还是一个劲地追问着她,始终坚持着。
阿娇觉得心酸极了,她忍不住想回应她。但却如梦魇般浑身被压住,动弹不了更说不了话。
陈后的声音愈发温柔,生怕激怒了她似的。
慢慢地,她沉默了下去。
许久之后,才低声追问了最后一次。
“为什么?”
这声音里满满的绝望,一下击中了阿娇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她的泪,奔涌而出,止也止不住。
她是哭醒的,冰凉的泪浸湿了枕畔。
好在并没有惊醒雪舞,阿娇松了口气。整个人陷入更深的麻木当中,她不自觉地把手伸向怀中贴身藏着的小小一卷帛书。
然而没等碰着,她便如触电般地收回手。
心下惴惴不安,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她还是害怕,她害怕那里面写的是她不能面对的,不能接受的。、
活了两世,她还是第一次发现自己这样怯懦这样胆小。
阿娇望着帐子顶,久久难以成眠。
但是,就这么算了吗?
就任凭命运如此地愚弄自己?就让昱儿白白地死掉?
他什么都没有做错,凭什么承担这样的后果?
阿娇心里的愤怒忽然就无法压抑住,哪怕过去了多年她还是觉得心痛难受。心里倏然发紧,她的手再次伸向帛书。这次她的手虽然有些发抖,但她没有退缩。
今夜可能是十几,月亮已经又圆又大。
清和明亮的光华淡淡地洒在屋中,她缓缓坐起来,借着稀薄的光线打开帛书。
或许真是天意,雪舞一直没有醒。
阿娇心中暗叹了一声,看向帛书。
不大的帛书上只写了几个字,却一眼就让她心里漫起寒意。这股寒意从五脏散往后背继而蔓延至全身。
阿娇反反复复看了许多遍,这上面的每个字忽然都有些不像字。
她抹了把脸,苦笑了一下终于一点点地把帛书慢慢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