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之间,郭珏什么都不想说了。她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没有跟阿娇坐一辆。
郭炎黏过来,一个劲问她怎么了。她勉强笑着说就是累了,然后郭炎就信了。自己坐着一个小角,叫她睡下,说再一会就到家了。
弟弟实在是天性纯善,她不想破坏,她只能帮他守住。
来时两姐弟都挤着跟阿娇坐,回去时却不坐了。
雪舞有些奇怪,阿娇却很淡然。吩咐车夫赶车,荠菜就要吃新鲜的。
三春荠菜饶有味,九熟樱桃最有名。
晚间阿娇亲自下厨去炒了牛肉荠菜,又绰水了凉拌。
果然还是记忆中的味道,鲜味甘味回味悠长。
郭炎就着这两个菜,足足吃了两大碗饭才依依不舍地放下筷子。
小孩子不敢叫他吃太饱撑着,五六分是最好的。
也就是到了这里,许老夫人宠惯着,说养孩子不让他吃好吃饱怎么长的壮实?
郭炎才能痛快地吃两碗,喝着茶就点心的时候他忍不住又跟阿娇说:“阿娇姐姐,我们明天还去好吗?”
荠菜的味道的确很好,又是冰天雪地长就的。
古往今来,数不清的好美食的文人雅士为荠菜赞颂。
但哪能长这么快?
就是割了就长的韭菜叶没这么快。
阿娇苦笑不得,忽然想起来时看见的几棵香椿树。
好像正红蓬蓬地发了芽。
也正是季节,便一笑。“不用出门也有啊,明天我们吃椿天。”
郭炎摇头不解,“春天?也能吃吗?春天怎么吃?”
他好奇起来,小嘴巴拉巴拉地追问着阿娇。
阿娇忍俊不禁,就告诉他。那是香椿树的嫩芽,绿叶红边,好看极了。
香椿炒鸡蛋、香椿竹笋、香椿拌豆腐、潦香椿、煎香椿饼、椿苗拌三丝、椒盐香椿鱼、香椿鸡脯、香椿豆腐肉饼、凉拌香椿、腌香椿、冷拌香椿头……
她一连串的菜名说的郭炎又填了两块点心,完全忽视他姐姐警告的眼神。
被勾动了馋虫的郭炎第二天一早便咚咚咚地跑上来敲门,“阿娇姐姐,我们去剪春天……”
剪……
还真是很有意境。
阿娇打着哈欠起来,叫雪舞先开门让郭炎进来。
等着她洗漱的时候,天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
先时是细细的毛毛雨,等发觉时已经哗啦啦下大了。
郭炎失望的不行,知道雨天没法去剪春天了。
但还是盼望着雨一会就停下,“阿娇姐姐,雨一停,我们就去剪好吗?”
用过早饭后没有停。
又过了一个时辰还是没有停。
郭炎可怜巴巴地望着院子里的雨幕,难过的快哭出来。
任是谁也看的出来,他很想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味道。
郭珏哄了几次,他也还是皱巴巴地不高兴。
许老夫人哄,也不行。
郭炎虽然懂事,却还是比郭珏骄纵几分。
如果是郭珏,得不到的也就算了。
雨哗啦啦下着,说不出名字的细藤攀上了假山。细碎的叶地毯般地缠上去,星星般的花骨朵,都被春雨浇得水灵极了。
阿娇站在屋檐下,也盼着雨停。
忽然有人从廊下走来,手里抱着好大一个筐,暗红色的香椿芽堆满了尖。
是竹歌。
她的刘海湿嗒嗒黏在一起,浑身的衣服都在滴着水。所到之处水迹蔓延成了一条小道,她去给郭焱上书采香椿芽了。
真是……
竹歌到了阿娇跟前,把筐放下。“够吗?不够我再去摘。”
阿娇掏出帕子给她擦额头上的水,“够了,别摘了。等停雨了再摘,你真是……”
竹歌接过帕子自己擦拭,但是实在是杯水车薪。发丝间滴滴答答的水哪是一方帕子能擦干净?
她便索性不擦了,浑不在意地说:“不是炎儿想吃吗?再说了,我练武的人这点雨怕什么?”
阿娇被她这份心给感动了,忙道:“快回去洗个热水澡,去去寒气。我现在去给郭炎做,午饭他就能吃上。”
她便进了屋去叫郁闷的要滴出水来的郭炎。“快出来吧,去看看椿天。”
他一下雀跃起来,欢呼一声就跑出去。
竹歌早已经走了。
廊下放着一筐还带着雨丝的红嫩嫩的椿天芽,他伸手去摸。“这就是春天,原来春天是红的。”
阿娇笑着应道:“对啊。”
跟着出来的郭珏便奇道:“这么大的雨,谁去摘的?还冷的很呢。”
阿娇轻声道:“竹歌。”
说完也不看郭珏是什么神色,她是感动也好,怀疑竹歌是假好人也罢。叫了人把这筐椿天拿到厨下去,自己又亲自去厨下做法。
午饭时,郭炎终于如愿见到了香椿炒鸡蛋、香椿拌豆腐、炸香椿鱼、香椿鸡脯、香椿豆腐肉饼、凉拌香椿、香椿鸡蛋饼……
香椿同香菜、芹菜一样都是以特别的香味而出名,炒蛋金黄碧绿光是颜色也格外好看,就更别说吃了。
跟韭菜炒鸡蛋,可说不分伯仲,一块就够人扒一大口饭。
拌豆腐,只用油盐味道便鲜嫩到几乎把舌头吞掉……
炸香椿鱼金黄酥松,香椿碧绿脆嫩……
和鸡脯一起炒也好吃,香味浓郁极了……
凉拌,香椿味道最足……
郭炎一口接一口,都来不及夸夸好吃。等他狼吞虎咽地把自己食案上的菜色吃的一干二净,才放下筷子。
许老夫人很高兴孩子这样有好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