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阴岭秀,积雪浮云端。林表明霁色,城中增暮寒。
正是丑时时分,万物沉睡。黯淡灰蒙的天穹,深寒露重。月光清寒,一室静谧。
一个黑衣人熟门熟路地轻轻撬开门栓,脚落在地上像猫一样没有发出半点动静。他进来后,借着微微穿透木窗的月光打量着榻上的人。果如白日所见是三个美人胚子。
尤其是那个桃花眼的,五官精致,气质出尘。
黑衣人自袖中摸过一个小布包,正要展开把其中的粉末吹入榻上女子的口鼻间。
寂静的房内忽然漫过两声似是呓语的冷笑,他心生警觉,定眼望向榻上的人。见还是熟睡着,他松了口气。
他俯身上前准备先迷晕小榻上清秀的女子,却赫然间迎上不知何时醒转过来的似笑非笑的眸子。
黑衣人暗叹一声晦气,正要随手一扬。却听一声轻响,一只锋利的小刀凌空而来。黑衣人大骇,俯身避过,这才看清睡在大榻上的妩媚女子也正轻轻对他笑着。
黑衣人头皮一阵发麻,心知这次是踢到铁板了。cǎi_huā,所要的就是一个无声无息。事情眼见闹大,无论打不打得过,都得走了,迟则生变。
他毫无留恋,身形极退之下,眼看就要破门而出。一只染着剧毒的绣花针分毫不错的钉在他脖颈上,他只得及闷哼一声就倒地不起。
雪舞和竹歌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班门弄斧的小cǎi_huā贼。雪舞反倒叫他倒下的响声吓得紧张地望向竹歌,比着嘴形无声说道:“可别惊醒了咱们小姐,吓着她。”
竹歌俯身去看,见阿娇还自顾自沉睡着,在黑暗中无声笑了,朝雪舞微微摇头。
见惯鲜血的人,自然希望尽力守护中别人心里的纤尘不染。
雪舞这才单指指向门口的黑衣人,向竹歌投去询问。
竹歌只一点头,两个人相视之间便都笑了。
轻描淡写之间就对蝼蚁尚且不如的cǎi_huā贼做了最终的宣判。
于是,雪舞携了这小贼出门去处置。而竹歌轻轻躺下,合上双眼,继续守护身边的主人。
至多只过了三刻,雪舞轻轻进屋来,竹歌这才安心地顺着身边阿娇的呼吸节奏睡着。
天公作美,第二天又是一个好晴天,阳光照在木窗上竟然也叫木窗有些温度了,不再那么冰凉。
阿娇揉着眼睛伸着懒腰醒来的时候,雪舞同竹歌已经洗漱收拾停当了。见她醒来,两个人一个去倒热水,一个去把她的大毛衣服取过叫她披上。
“咱们就在客栈用点什么,就走吧。”
阿娇一边洗漱,一边同她们两个商量。
雪舞年纪最小,兼之日子长了,看出来新主人是个脾性最好的人。便打趣笑道:“小姐啊,我们还能说不啊。”
阿娇闻言,思考了一下,认真地说:“可以啊,这样咱们下午到了再吃饭。”
竹歌柳叶眉轻轻一弯,把毛巾递给阿娇:“小姐,快擦干吧,别跟雪舞逗了。”
等洗漱完,竹歌把随行的包袱挽在手里,一行人带上门下楼去。
楼下大堂内已经三三两两坐了些食客,阿娇几个选了空桌坐下,叫来小二要了黄米粥和一炉烤饼。
有人一边喝粥,一边神神秘秘地说:“你们听说了吗?昨天雪地里有人抛尸,是个年轻俊俏的公子呢。”
杀人越货,在乱世算不得什么。
但在太平盛世,又是高祖皇陵所在,就自然叫人唏嘘了。
这个人说完这句话,把众人的兴趣都勾上来了后,反而慢条斯理地喝起粥来。
他不说,却又有别人说了。
“听说死的还是大家子弟呢……”
这下大家的兴趣就更高了,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有说是在烟花之地争风吃醋叫人杀的,也有说是叫人劫财害命死的。
阿娇自然也听到了,低低说:“该叫昨天那个李守平去向这个公子哥说一说,想必今天就能得偿所愿,拿到一笔不小的赏钱了。”
竹歌同雪舞这两个最清楚来龙去脉的当事人,对望了一眼,没有说话。心下却是明白了,难怪武艺胆子都是平平。
原来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抢。
平白无故地夺女子清白,视为人生刺激。
这样的人,千刀万剐也算解恨,到底还是便宜他了。雪舞心中不屑冷哼道。
用过了早饭,去后院套上马车。几个人重新赶路,今天是雪舞驾车。
清晨灿烂的阳光在坚冰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阿娇一边上车一边想坐在车内还真是可惜了这般好天气。
现在动身,至多不过午后就能到茂陵。又遇着晴天,驾车也轻松许多。车行了约有半个时辰,喧闹之声渐渐远去。
阿娇坐靠在堆起来的棉被上,径自回忆着昱儿的脸。记性不好的人,对于只见过一面的早就忘得烟消云散了,实在难想起来眉目。
但昱儿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自然眉目始终清晰地镌刻在她的心中。
想到此一去,即将见到他。
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到她的梦来,或许过了这么久他早就已经投胎重新再活一世了吧。
阿娇前世从来不信神鬼之说,虽然由于心脏病的关系也没怎么看过恐怖电影,但向来以为不过是人在漫长的岁月中所想象所衍生出来的想象物。
可是再活过后,却叫她不得不信起来了。
如果没有轮回,怎么解释她的重生?
她真真切切地又活了,更在梦中见到了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