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的空气在暮色中特别澄净清新,透着泥土混杂着落叶的芬芳。天边橙黄色的回光一点点晕染开来,清冷的月亮穿行在轻薄柔绵的云层间,迸射出透明纯白的光色来。
那个灵动极了的小孩须臾间就到了阿娇的跟前,是一个垂髫小童,虽然肤色有些黑,但眉目却精致极了。他像小大人一样走到阿娇跟前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回身朝远处大声喊着:“爹,爹!快来!咱们的夹子夹着人了。”又安慰阿娇说:“你别怕,我爹来了就好了。”
阿娇点点头,松了口气,她还是挺幸运的,正赶上猎人来山里查看。不然等到三四天后来,那生死真的就两说了。
她忽略了小孩眼中的你好傻啊,笑盈盈地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啊?”小童随便地往地上一坐,玩弄着一枝枯枝。“五岁。”
一大一小你来我往地问着,等到小孩的爹来的时候,互相已经把彼此的情况问了个差不多。
小孩的爹生的很魁梧高大,浓眉大眼,但却一点都不粗鲁莽撞,反而透出几分温文儒雅来。一文一武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他身上融合的恰到好处。
他微微欠身,眉目满含着歉意说:“夫人,真是对不起。叫您夹着腿了,我这就给您取下。”
阿娇颔首,勉强站了起来,脚已经疼的都快麻木了。她微微皱着眉,小童上来握住她的手奶声奶气地安慰她说:“姐姐,别怕,这是个小夹子。”
姐姐?哇,现在还有人叫她姐姐?
阿娇含着笑望向他,正要说话。小童的爹一边用力地按动夹子,一边略带严肃地纠正他:“没礼貌,爹和娘平日怎么教你的。”
小童撅嘴不服,但又摄于他爹的威严只敢小声抗议说:“那她这么好看,不就是姐姐吗?”不待他爹再说他,他扬起脸看向阿娇说:“那你和家人走散了,脚又夹坏了,今天先去我们家吧。”
“啪”地一声轻响,木齿陷阱的一端被小孩的爹大力按动。陷进阿娇肉中的木齿铮地一下离开了阿娇,阿娇疼的叫出声来,却又不得不感慨古人的智慧,就是做个小夹子都是带着机关的。
阿娇疼的顾不上回答小童,小童就叽叽喳喳地又向他爹把刚刚他们说过的话依样画葫芦说了一遍。
阿娇说给小童的是临时编就的,说随家人到这里爬山,不想一时赏玩风景走岔了路,越走越迷路。
这番说辞自然是漏洞百出的,但一时间阿娇也找不到更好的理由来解释她为什么孤身一人在这大山深处。而小童的爹含着笑意听着小童说,并没有说话,只是转向阿娇时眼神中微微的深意已经告诉了阿娇他不是很相信。
信不信又能怎么样?她又不是什么官府通缉的犯人,所以阿娇也就坦然让他打量。
小童说完了就自顾自过来牵阿娇,比之初见面的微微高冷,小童对她现在是热情非凡了。“姐姐,跟你说,我娘也很美,跟你一样美……”
阿娇勉力挪动了一步,血流不止,钻心的疼痛叫她实在走不动。她还不知道这幸好是小童起了玩心做的小夹子,放在这林中看看能不能夹着什么小兔子的。
倘若是一般的捕兽夹子都能一下把脚夹断,那以后也就不用品尝自由的味道了,直接算瘸了。
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这个小夹子最多也就叫阿娇十天半个月走不了路而已。
小童又撕下一块布,飞快地丛林间采过几株草药,嚼碎了把药均匀地铺上,轻轻地缠在阿娇脚上。
很神奇的是,敷上不过一会,血就止住了,清清凉凉的感觉更是叫阿娇觉得连疼痛都减缓了很多。
阿娇看了小童一眼,夸他说:“你好厉害啊。”话匣子一样的小童却突然害羞起来了,低下头什么话都没有说。小孩的爹含着宠溺地看了他一眼,微笑着说:“山里的孩子,自小就会这些。”
又问阿娇:“夫人能走吗?此处离我家不远了,夫人为小儿的夹子所伤,现在又天黑了,先在舍下住上一晚吧。”
很显然,这样的谈吐绝非一个猎户能说出来的。
阿娇心神微转,面上却是含着轻笑:“那就却之不恭了。”
没办法,只能自己走。就算是民风还颇为开放的汉代,男女同坐饮酒是常事,但也不意味着可以叫一个陌生男子来背。而小童,就更不用指望了。
她咬紧牙关,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加油,不是说他们家很近吗?坚持,再坚持。
在暮色同夜色渐渐融合后,走了得有三炷香后阿娇才知道她实在是太天真了。近,这叫近吗?
脚上的伤口被牵动着,又渗出血,就是草药止血的效果再好,也架不过这样一直冒血,那块布已经染上了淡淡红色。
阿娇反而狠下心来了,决不肯缓下脚步来,她知道这样的情况下一旦停下来了,再想站起来就疼的撕心裂肺。
好在又走了一会,隐隐听到水声潺潺后。牵着她的小童笑着说前面就到了,阿娇顺着他指的方向真的隐隐看到了昏黄的灯光。
看来,真的要到了。
阿娇疲惫不堪的身体一下又焕发了新的能量,她瘸着腿竟然还加快了脚步。走过一个下坡,到了一处地势略为平坦的山谷,阿娇才知道水声为何来。
泉眼无声溪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
一条两三米宽的小河在月光下像一条玉带,在星光间泛起波光粼粼。幸好河水有几块巨大平坦的石头,天然地搭成了一条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