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看着有些面熟。
四儿见槐子的眼神疑惑才轻笑一声:“常胜,这是大舅舅。”
槐子先是一愣,继而眼里闪过一丝愕然,想说话,嗓子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林雨桐用棉签给他润唇,“现在说不了话,也吃不了东西,喝不了水。还得等三天时间,熬一熬就过去了。”
槐子左看又看,看看坐在一边穿着白大褂的林雨桐,又看看抱着孩子的四爷,眼里就带了笑意,还能活着见到你们,可真是太好了。
林雨桐跟他絮絮叨叨的说分别后的情况,还有杨子的事。槐子一直冷静的听着,眼睛却不时的看向常胜。
等槐子撑不住又睡过去,安来就将林雨桐一家给赶出去了,“这里有我照顾呢。林院长还是回去歇着吧。”
四爷回去就叹:“还没跟鬼子交火呢,倒是险些把命搭在自己人身上,真是够丧气的。”
溶工、防工、限工、反工的政策效果非常明显,每天都有伤员运回来,而粮食却越来越紧张起来了。槐子这次受伤,就是因为运粮。当局虽说是合作,但是各种刁难却从来没有停止过。军费已经不给了,军粮也是以各种名义拖欠,本该在渭楠交接的粮食后来挪到了西按,如今从西按又往南挪,总之,就是不想给的那么利索。
林雨桐和四爷这边,供应还算是可以,基本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像是白元还有警卫班的这些战士,给养已经跟不上了。在医院也能明显感觉到,大家的伙食又降了一个档次。差不多又回到了刚到秦北时候的境地,都吃不饱了。
春节前,槐子的情况好了一些,能开口说话了,“……有时候断粮断了好几天,都得硬撑着,等粮食一到,直接将整袋子的麦子就往锅里倒,也不管里面掺杂了三分之一的土和石子,就这个搁在锅里煮,就这,不等熟就都抢着吃上了。还有一次,实在饿得撑不住了,就吃黑豆,给战马吃的饲料,吃的人是十几天都不上厕所,险些要了命。”
林雨桐这才知道如今的近况到底到了哪一步了。
春节前半个月,下发了通知到医院和学校,要开展大生产运动,自给自足,丰衣足食。
方云和安泰老先生,连着好几天都去参加动员会。医院也有自己的生产任务,学校也有。就是林雨桐和四爷,每个人也都有三亩地的垦荒任务。白元和钱妮有自己的任务,所以这些活都自己干。
槐子在床上躺着,急得不行,“要是我现在能动,这点活三两天就给你干出来了。”
林雨桐就笑:“三亩地罢了,这点活我还干不了?你安心躺着,这次把身体调养好……”要说的话还是没说,他在战场上是替战友挡了子弹拖出了敌人,救了十几个人,但是他自己几乎被子弹打穿了,“你也别觉得你没牵挂了,上了战场就不要命。”
槐子应了一声,又跟林雨桐说起了其他的话题。说铜锤,说白坤,说到杨子,又提起杏子,但是对京城的那对不靠谱的父母,却也只字未提。林雨桐也一字都没多问。天天在家里做了吃的过来,给他开小灶,补养身体。槐子每次都推拒,“如今不比以前,还有孩子要看顾。如今这境况,孩子能吃饱饭就算是不错了。别为我花这个冤枉钱。活过来了吃什么都养人。”
后来林雨桐不亲自给他了,直接交给安来,这丫头说话蹦脆,对槐子的心思傻子都看的明白。尤其是这段时间,亲自照看起居,四爷将白元打发过去照看,也被安来给骂回来了,说是不会照看人。
眼看除夕了,槐子还得在病床上躺着,也不会接回家过年。安来早早的跟林雨桐说了,说她今年除夕值班,意思是她陪着槐子。
借个她出去的空挡,林雨桐问槐子:“这姑娘不错……”
槐子摇摇头:“战场上生死就在一线之间,何苦害人家姑娘。再说了……”
林雨桐看他神色怔愣,就想起于晓曼上次提起的话,不由的问道:“你见到于……”这个名字不能轻易提起,但槐子马上就明白了,“见过一面。”
只一个字就叫他知道自己说的是谁,这两人的关系比自己想的要深。“是因为她?”
槐子没有说话,“说不上来。可这一辈子……估计也就这样了。”
“她现在……”林雨桐附在槐子的耳边说了这三个字,槐子马上接话,“别说,我都明白。可也正因为这样,我才说有缘无分。我之前是在南边的游击队,可能是因为她的缘故,我被调到了言安。这意思还不明白吗?”
林雨桐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事,“是怕你影响她?”
也许吧。她说,他离的近了,她就控制不住情感想要找机会见他。这样下去,不管对谁都是危险的。于是没多久,自己就北上了。而她再也没有出现过。
槐子轻笑一声,“就这样吧。等哪一天她成家了,我再成家也不迟。安来这姑娘,你想办法将她调开吧,这样下去,对她不好。”
看得出来,他是真没心思成家。心里有记挂的人,要是真接受了安来,是对这姑娘的不负责任。
林雨桐应了一声,这事上,谁也帮不上忙。当初他自己还信誓旦旦的说,干那一行难有善终,结果呢,还不是陷进去了。于晓曼这个姑娘,林雨桐是打心眼里喜欢。可是造化弄人,能怎么办呢?
安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