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想过会受到威胁、侮辱和谩骂,并且准备带着尊严和耐心来应答。但是他们对他很客气,这使他感到失望。对他提出了通常的那些问题,诸如他的姓名、年龄、国籍和社会地位,对此他都作了回答。他的回答也都按照顺序被记录下来。他开始觉得乏味,有些不耐烦。这时那位上校问道:“现在,伯顿先生,你对青年意大利党有何了解?”

“我了解这是一个组织,在马赛出版了一份报纸,并在意大利散发,旨在动员人们挺身而起,把奥地利军队从这个国家赶出去。”

“我看你是读过这份报纸吧?”

“是的,我对这件事情挺有兴趣。”

“在你读报的时候,你认识到你的行动是违法的吗?”

“当然。”

“我们在你房间所发现的报纸,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这我就不能说了。”

“伯顿先生,你在这里不许说‘我不能说’。你有责任回答我的问题。”

“如果你不准我说‘不能’,那么我就说‘不愿’。”

“如果你容许自己使用这些字眼,你将会后悔莫及。”上校严肃地说。因为亚瑟没有回答,所以他接着说道:“我可以这么跟你说,从我们所掌握的证据来看,你与这个组织的关系密切,不仅仅是阅读违禁读物。你还是坦白交待,这对你有好处。不管怎样,事情总会弄个水落石出的,你会发现用回避和否认就想开脱自己于事无补。”

“我无意开脱自己。你们想知道什么?”

“首先,作为一个外国人,你怎么牵涉到这种事情当中?”

“我曾考虑过这件事情,读了我所能找到的所有东西,并且得出了我自己的结论。”

“谁劝说你参加这个组织的?”

“没有什么人,我希望参加这个组织。”

“你这是在和我磨时间。”上校厉声说道,他显然正在失去耐心。“没有人能够自个儿参加一个组织。你向谁表达过想要参加这个组织的愿望?”

一阵沉默。

“请你回答我这个问题好吗?”

“你要是提出这样的问题,我是不会回答的。”

亚瑟怒气冲冲地说道,他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恼火。到了这个时候,他知道已在里窝那和比萨逮捕了许多人。尽管他仍不清楚这场灾难范围有多大,但是风言风语他已听了许多,因而他为琼玛及其朋友的安危感到极度的不安。这些军官们故作礼貌,狡诈阴险的问题和不着边际的回答有来有往,他们相互之间玩弄着搪塞和回避这种乏味的把戏,这一切都让他感到担心和烦恼。门外的哨兵迈着沉重的脚步走来走去,刺耳的脚步声让他难以忍受。

“噢,顺便说一下,你上次是什么时候见到乔万尼·波拉的?”争辩了一阵以后,上校问道。“就在你离开比萨之前,对吗?”

“我不知道有人叫这个名字。”

“什么!乔万尼·波拉?你肯定认识他——一个高个儿的年轻人,脸上总是刮得干干净净的。噢,他可是你的同学。”

“大学里有许多学生我不认识。”

“噢,但是你一定认识波拉,你肯定认识波拉!瞧,这是他的手迹。你看看,他对你可很熟。”

上校漫不经心地递给他一张纸,抬头写着“招供自白”,并且签有“乔万尼·波拉”的字样。亚瑟扫了一眼,看到了他自己的名字。他惊讶地抬起头来。“要我读吗?”

“是的,你可以读一读,这事与你有关。”

于是他读了起来,那些军官默不做声地坐在那里,观察他的脸部表情。这份文件包括对一长串问题所作的供词。波拉显然也已被捕。供词的第一部分是通常的那一套,接下去简短地叙述了波拉与组织的关系,如何在里窝那传播违禁读物,以及学生集会的情况。后面写着“在参加我们这个组织当中有一位年轻的英国人,他叫亚瑟·伯顿,属于一个富有的船运家族”。

亚瑟的脸上涌起一股热血。波拉已经出卖了他!波拉,这个挺身担当一位发起人之庄严职责的人——波拉,这个改变了琼玛信仰的人——他还爱着她呢!他放下那张纸,凝视着地面。

“我希望这份小小的文件已经使你恢复了记忆吧?”上校彬彬有礼地问道。

亚瑟摇了摇头。“我不认识叫这个名字的人。”他重复说道,声音单调而又坚决。“肯定是弄错了。”

“弄错了?噢,胡说八道!得了吧,伯顿先生,骑士风格和唐吉诃德式的侠义精神,就其本身来说是非常美好的品德,但是过分实践这些品德则是毫无益处的。你们这些年轻人一开始总犯这样的错误。得了吧,想一想!委屈自己,为了一个出卖你的人,竟然拘泥于小节,从而毁了你一生前程又有什么好处?你看看你自己,他供起你来可是没有给予你什么特别的关照。”

上校的声音里含着一种淡淡的嘲弄口吻。亚瑟吃了一惊,抬起头来。他的心头突然闪过一道光亮。

“撒谎!”他大声喊道。“这是伪造的!我能从你的脸上看得出来,你们这些懦夫——你们一定是想要陷害某个犯人,要么你就是想引我上钩。你们伪造了这个东西,你是在撒谎,你这个混蛋——”

“住嘴!”上校大声吼道,一下子站了起来。“托马西上尉,”他面对身旁的一个人继续说道,“请你叫来看守,把这个年轻人带进惩戒室关他几天。我看需要教训他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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