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汇赶到前院,此刻两个口鼻掩盖的侍卫已勉力将牡丹控制,她目龇欲裂,面色犯着死灰,唇色已经变成深紫,而身上衣衫碎裂之处更是触目惊心的抓痕。
楚王面色凝重,见辛汇过来,立刻上前,将她护在安全之处。
牡丹的发病让楚王意识到此次事件的严重性,特别知道她是负责照顾美牙的女官之后,更是面色难看。
事态紧急,辛汇来不及多做解释,先取出药丸要给牡丹服用。
“此药是?”
“这便是那日宫娥疯癫之时玉蟾真人所用之药……他送了我一颗。”
楚王眸色更深:“他倒是好心。”
辛汇有些心虚。
楚王便命一旁的侍卫取了药,然后强行掰开了牡丹的嘴,一气喂进去后便卸下了她的胳膊,以免再伤人。
辛汇见他喂药毫不犹豫,便知他心里自是不信这药物之效的,这药丸本是救人之用,用药效果,那是有目共睹,当下,也不多说。
用了药不过半盏茶时间,牡丹已经悠悠醒转,虽然仍然疲惫不堪,但是至少已经回复清醒了,只是大约在疯癫之时用力过猛,咬破了舌头,此时舌尖肿胀如鼓,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到底于人命无碍,辛汇心头恼恨她,又松了口气,眼下危机解除,首先便要确认这病源所在。
那剪了苑齐满头秀发的小宫娥吓得浑身簌簌,一手使劲在身上擦着,似乎想把什么看不清的东西擦掉。
而手里捏着药帕的苑齐和晏隐此刻也到了前面。
明日便要夜宴,眼下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楚王的面色凝重,这事情发生在坤和宫,他自然要先看辛汇的想法。
但辛汇的性子他亦是知道,当下也不含糊,只提了两个要求:无论怎么处理坤和宫之人,他只有两个前提,一是彻底隔绝,二是,辛汇立刻同他到毓秀宫居住,直到这场疫病平息下来。
辛汇沉吟不语,楚王便道:“如果夫人觉得处置过于宽松心有不忍,寡人代劳也未尝不可。”这便是威胁了。
左右明天便是国宴,如此关头,倒是真谨慎为好,辛汇略一思索,便爽快同意下来,宫中的疫病必然有病源才可能传染,她便命另一个稳重的女官先拘了牡丹身旁几个小宫娥,分开审讯,一言一行,务必都要全数和盘托出。
到底不放心,又让苑齐专门去照顾美牙,由刘嬷嬷亲自监管,刘嬷嬷本在病中,被辛汇强行请了出来,结果就给了这样一个差事,面色不虞接了。
楚王平时本来事多,此刻不过在辛汇殿中站了片刻,她还没嘱咐完宅子里的事情,便有数拨宫人进来,见了礼,便上前耳语说话。
辛汇这厢说完,他那边也皱着眉头听完,似乎事情颇为棘手,楚王的眼底闪过冷色。
她便猜想定是那些不省事的齐人又闹出什么幺蛾子,自从正大光明在楚都递交了国书,那齐人便明目张胆的嚣张肆意起来,走街窜巷,调戏良家妇男,听说一起来的还有楚王的异母哥哥,当年压在齐国的质子。
而这质子眼下和齐国的太子走的非常近,只差不多是昭告天下。
这样的传言无时无刻不在打楚国的脸,打楚王的脸,自己的哥哥去给别国太子做相好,这是任由谁也接受不了的。
辛汇虽未曾见过王族政权夺位,也听自家哥哥讲过陈国太子对他那些异母兄弟的诸多防备,在这样的节骨眼过来,谁知道是不是心怀鬼胎。
她便善解人意道:“王上,坤和宫的事情不急,你先去处理朝中大事吧。”
“谁说不急?”楚王低头,牵起她的手,又看了看几个领命而去的女官,“都好了?走吧。”
辛汇不忘提醒他:“我留了侯门的女官,每个时辰过来告知一次情况。”
“依你。”
“美牙的病虽好了,但是为着万一,我还是想要玉蟾真人再送些丹药过来。”她想起梁太医的话,那丹药数月得一瓶,不过数颗,补充道,“最好药方也一并要来,咱们让太医院的人慢慢炼,也不愁了。”
楚王顿了顿:“都依你。”
辛汇突然觉得眼前的男人如此面目亲和,心头涌起异样的服帖,仰起松快的笑脸:“谢谢你。”
楚王的脸庞背着光,看不太清楚神色,仿佛在笑,又仿佛没有表情,只见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没说话。
两人在前,先走出去,晏隐在后,他正要走的时候,苑齐说话了:“谢将军今日救命之恩。”她说的是今日在院中被牡丹和那个小宫娥戏弄的时候。
晏隐面上一派斯文,谦谦君子模样:“苑姑娘真是客气。”
他竟然记得她的名字。
苑齐原本侧着的脸低的更低,似乎想要将自己狼狈的样子尽数掩盖、衣袖滑落间的手臂上,已然是纵横的疤痕。
他一瞬间的怔怔,复而笑道:“其实,今日就算我不出手,苑姑娘也不会束手无策才是。”
“宫规森严,苑齐不敢逾越。”
“所以……”他的手指尖微微一动,眼睛瞄过那凌乱支棱的短发,“才会这么狼狈么。”
苑齐头更低了,纤细的脖颈仿佛轻轻一捏,便会自己断掉一般,他无端端便想起初次见她的情景,比现在还狼狈,总是那样怯生生的模样,看着每一个企图靠近的男人,像蛇一样柔软的身体,只是谁也不知道她的袖中藏着野兽的腿骨,磨砺的那样尖锐。
他那时候扮作楚国的国君,风度翩翩,年少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