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夷人退兵了!”
七月下旬,数十个骑着战马的夏城骑手自豪地擎着夏城的旗帜,在靠近东夷的几座城邑间奔驰。
那些惴惴不安的面临东夷威胁的城邑中,数千人松了口气。很多人不满夏城的一些方法,甚至觉得夏城人很古怪,但却知道夏城人很少说谎。既然这些夏城人说东夷人退兵了,那么城邑就算是安全了。
骑手们受到了极大的款待,一时间恭贺姬夏的声音在各个城邑中传颂。
这些骑手们手中不但有旗帜,还有一卷木简,实际上上面的很多字他们认不全,这已经超过了开蒙所必须的那些字了,但是每个字的后面都有切音标记,而且他们也背诵了许久。
酒足饭饱之后,自然要在众人面前宣读东夷人为何退兵,骑手们展开木简,仰头喊道:“穹夕与姬夏对垒数日,自知不敌,仓皇退走,头不敢回。遗弃弓剑无数,姬夏派骑兵尾随追击,流矢乱发,射中数人。疑有人中矢而死,东夷人痛号悲吼,以松木殓之,黄牛负椁而走……”
听宣讲的人自然相信,因为宣读的那人可是手持木简啊,这上面可都是字,字写下的一定是真的。
以松木收殓待遇的人不少,在东夷诸部中少说也得有了百十人。可这么一番话下来,听到的人潜意识地觉得,会不会是东夷首领被射死了?如果是穹夕被射死了,那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只可惜宣读的人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死了,人们口口相传,时间一久也就变了样,加之各种各样有意无意的谣言,更让这番话变得连编造者都快认不出了。
有说中箭的就是穹夕的,还有鼻子有眼地说按照夏城的规矩,射死穹夕的这人是大功,可封一等爵之类。众人便又多问什么是一等爵,有人再解释一番夏城的制度,倒也弄的人心惶惶。
实际上……木简上没有假话。陈健的确是派少量的骑手尾随追击了,而且的确发箭乱射了一次,但只是走个过场,随后这群骑手就被东夷的步弓手射跑了,骑手根本射不过步弓。
一顿乱射,疑有人中矢而死这也没错,不可能一个人都没射中。
东夷人走的时候也的确以牛托着一些东西,但实际上那都是抢掠来的铁器、耧车、犁铧、麦种等等,所有氏族首领也都禁止骑乘只能步行,牛全部用来运送这些东西。至于棺椁,不过是缴获来的火药,以松木箱盛放以防潮湿,因为陶罐易碎。
谣言有时候未必是假话,只是部分真相,这部分真相之所以演化成谣言是因为人们总是喜欢按照对自己最有利的想法去解读这些东西,也或许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世界中必须有一个英雄的幻想。
靠近东夷的各个城邑欢庆了数日,留守城中的众人一人献出了一些粟米之类,以作礼物送给夏城。
即便那些对陈健颇为不满的亲贵们此时也不得不准备礼物,运送到榆城。到七月末,夏城的名声在靠近东夷附近的城邑中已经极盛,而以一城之力逼得穹夕退兵的事实也让一些城邑有了别样的心思。
城邑林立,氏族处处,看起来广阔无边,实际上放到陈健的前世,整个大河诸部的底盘也就不过一两个省的大小,而且大部分都是飞地,各个城邑独立存在。
可自从陈健开始修建榆城后,原本独立存在的城邑的独立性便消失了许多,因为大河水道的缘故彼此间的联系多了起来,每座城邑不再是孤岛,而是如同一条血管联通在一起的畸形的ròu_tǐ,每个畸形的独立的ròu_tǐ都有大脑,切断血管或许也能存活,但肯定不如之前活的好。
榆城的位置恰在大河北岸城邑圈的中心位置,之前只是一座小城,可随着贸易往来,逐渐被上游的城邑重视。如今又有了一城之力退东夷兵的事实,更让那些城邑开始琢磨自己的将来。
但随后的一个消息又让这些城邑的首领松了口气,至少不用现在就做决定了。他们听说姬夏带着夏军东下,直抵东夷城邑,说是东夷人掠夺一个亲族他便要掠夺两个以报复。
豪言壮志是好的,但这种跨越数百里的作战方式并没有人看好,于是将来站队的问题便可以再搁置一段时间了。
基本上没有人看好陈健接下来的行动,因为对这个时代而言,这种战争方式还没有出现,没有人知道能否获胜。
这些人观望的时候,陈健早已经带着集结起的将近四千人的军队来到了建造司提前在东夷腹地准备的立足点。
将近两个月的粮食转运,积攒的粮食可以确保大军三个月的吃用,大约是一百五十万斤的各种粮食,船只仍然不断往回运送。
选定的立足点距离馍约有七百里,选中的地方在大河北岸。是大河的一条支流和大河的交汇处,一座不高的土丘距离河岸大约五里,背靠大河支流,形成一个天然的制高点。
大河和支流形成了一个三角地带,那座土丘在作为三角的底边,绵延三里。靠近大河的地方是一片湿地沼泽,算是一个天然的屏障。
之前嗟与姬柏等人抓捕的数百奴隶已经在这里劳作了一段时间,用泥土搭建起了一些小屋作为仓库,但是数量仍旧不够。
随着大军的到来,这里逐渐变得热闹,先按照各自的分队搭建简单的房屋茅厕之类,又砍伐了大量的树木堆积艾草点燃以驱赶这里成群的蚊虫,旁边的沼泽地里是蚊虫最好的聚居地,蚊虫多人多就容易得病,这一点陈健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