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想到汪泽凯的话:他害死了我妻子。
他,真的是杀人犯吗?
突然,他手里拿着的纸掉下来吹落在她脚下,他似乎意识到了,慢慢睁开混沌的眼睛动了动。
林泉一的心脏却是不受控制越跳越快,弯下腰帮他捡起来,眼睛瞥了一眼,看到骨髓炎三个字让她心大颤。
骨,骨髓炎,她手颤抖着慢慢递给他。
顾灵秀半眯着眼看了她一眼,说了声谢谢后起身往检查室走。
她死死盯着他的背影,虽然他极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但她还是看出了他左脚的不一样。
左膝盖落地时会微微前曲,为了减少左腿的压力,他身子微微右侧,把重力放在右腿上。
林宝宝十三岁那年爬上家里的拖拉机上,一个没抓住上面摔下来左手骨折。那时最怕的就是治疗不好引起骨髓炎,农村人管叫“铁骨瘤”,基本是患肢疼痛肿胀。得了这病,就相当于往死里砸钱。
她脑中突然蹦出“保外就医”的条例法规,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可以提前出来。
保外就医期间是计算在刑期之内的,但只有患有严重疾病的才可以保外就医。她不知道顾灵秀的确实情况算不算得是里面的严重范围。
十几分钟后,顾灵秀从检查室出来,面无表情的,看不出是好是坏。
她起身跟在他后面,不远不进的距离。跟着他上了五楼的骨科医生办公室,她停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声音。
“我还是建议取骨”
“再过段时间吧”顾灵秀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声音淡淡说。
这算是她第一次听到他说话,刚刚他说谢谢的时候没细听,现在细细品着,倒和他外表一样,四平八稳冷冰冰的语调。
“我跟你说过,这病弄不好截肢都有可能,我有个病人就是,一直拖着,到后”
“林业,我知道”
他拿出根烟叼在嘴角点起来,“你知道,我现在有事要办。”
都直呼姓名,两人应该是认识的。
那个叫林业的医生急了,“汪泽凯那小子确实该办,但也不急在这一时,就不能先动手术复原了再做。”
“不行”他吐出口烟,声音不大,却由着不容置喙的坚决。
林业见实在拗不过,轻叹了口气,“好,你走路我拦不住你,但你拐杖一定要用,你看你腿都成什么样了。”
“再说吧”
顾灵秀突然就起身拐了弯就出到门口,以至于她来不及走两人就直接碰上了。
他微微蹙眉看着她,吸了口烟吐出来
“有事?”
隔着烟雾她微微看着他的脸,若是别人当着她面吐烟她定是极反感的,但此时她完全没有,机械地摇了摇头,然后又点点头,
“你电话号码多少?”她顿了顿,“或是,记我的。”
俗到爆的搭讪手法,尤其还穿着一身病号服头扎着两麻花辫,一个不留神就被人当神经病了。
他眼里闪过一丝疑惑,用手指慢慢把烟头捻灭了,她看着那火星子在他修长的手指慢慢熄灭,觉得一阵生疼,
“我在真真生日宴上见过你,可以”
“怎么了?”
林业听到声音从里面出来,看了眼她后问顾灵秀。
“一个追着要电话的小孩”他豪不客气说。
确实,她才二十出头,快差个年轮了,对他来说不是小孩是什么,她又问了遍,
“可以吗?顾灵秀先生吗?”
这些两人表情都有些古怪了,大概没料到她连名字都知道,明明是央求,语气却是不卑不亢。
一旁的林业见气氛有些尴尬,见这小姑娘相貌气质都不错,应该是顾灵秀的类型,笑着拍了拍他肩膀打趣,“你要不给,我可给我的号码啦”
“既然名字都知道,电话应该也不是难事”
顾灵秀说,然后径直往前走,与她错身而过,留两人愣在原地。
“他,他就那样的人,你别介意”林业有些尴尬地笑着说。
她笑了笑说,“没事”
一步一步转身下了三楼。
林业却被这笑惊住了,僵在原地不动了。
真是漂亮呀,凭着自己和顾灵秀的十几年交情,这类恬淡气质型就是顾灵秀的菜呀,可这性子倒是猛呀。
下午徐真真一下课就拎着一大堆东西往桌子上堆,
“诶呦北京这堵车真是要上天了,累死我了”
林泉一看了看她身后,没见吴昊,“我当有人给你拎东西呢。”
她瘪了瘪嘴,“哪呀,上次吵架就没见过面了,昨日个还是因为你的事他才答应陪我过来的,要不他压根不睬我。”
“那么严重?”
徐真真脸蛋身材都挺正的,加上家庭条件不错,追她的人一大堆。
以前都别人主动,她哪会受半点委屈,这次也不知怎么的,就栽在吴昊那了。
“是呀,你说我可咋办?”她苦恼地往床上横倒,“两边都难做,我爸那边已经开始让我去相亲了。”
“你不还读书嘛,那么急就开始相亲了?”
“他想让我们先相处个两三年,到时毕业了感情也稳定了就结婚。”
她一愣,这,就是安排好的人生么?
就像,李思耀一样,出生就决定了婚姻不由自己做主。
按别人的设定走,没有意外也就没有惊喜,听起来无奈却又那么真实。
林泉一手轻轻揉着她手心,看着窗外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