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爹之前不想把家里头积积攒攒下来的田地佃出去,完全只因舍不得。
毕竟不比家里头这两年来添置的族田,本就是佃出去给佃农耕种的,甚至于秦连熊当初过契的时候,虽然召集佃户们说过话,也重新换了佃契,却没换下一家佃户来。
老爷子对这四百亩族田还未生出甚的感情来。
可自家耕种到如今的这七十余亩吃饭田,其中将近八成都是老爷子花了将近二十年的光景一点一点置办下来的荒地。
当初俱是边边角角毫不起眼的抛荒地,土地贫瘠灌溉不便,不是茅草长得比人高,就是满地都是大大小小的石块石子儿的。
全靠他们老两口带着还年幼的秦连虎兄弟一点一点收拾出来,又精耕细作精心保养到如今,就跟养孩子似的,才侍弄的如此肥沃的。
这些年来,只要老天爷还算开眼,水稻的亩产已经连续保持在三石左右了。
产量上已经可以同上等的土肥水浇田较量一番了。
老爷子如何舍得把自己的心血佃给旁人家耕种的。
到时候要是将他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地力耗尽了,他真是哭都没地儿哭去的。
只经此一事儿,老爷子倒是想开了些许了。
昨儿夜里就询问过秦老娘同秦家兄弟了。
秦老娘自是罢了,一辈子都跟着秦老爹的主张走。
而秦连虎秦连豹兄弟几个,也总是听从老爷子的意思的。
毕竟不光是老爷子,他们也对这曾经养活了他们兄弟的田地感情非同一般。
何况当初分家之时就已是商定好了的,这地是作为二老的零花钱由二老自行打点的。二老百年之后,才由长孙酌提,二老自然有做主的权利。
二老想要自家耕种,那他们兄弟就出力,自然没有二话的。若是二老想要佃出去,那他们就帮着找几个靠得住的乡邻,绝对不让二老的心血被人作践也就是了。
只秦连熊却是有些异议的。
他同兄弟们一样,也记挂着自家的吃饭田。
可到底觉得为了这点子粮食,家里头老老少少的,这几天实在是遭大罪了。
若是二老能想通了的,当然是佃出去比较好的。
尤其老爷子想要种地,家里又不是没地可种,还有东头园子里二十亩白芹呢,眼看着马上就要培土了,这又得忙活东头园子,又得忙活庄稼地的冬播的,这家里头个个生出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呀!
只到底这样的话只敢心里头想想,却是半句都不敢宣之于口,叫秦老爹知道的。
略一思量,便换了个角度向老爷子提议:“爹,您老若是闲不住,那咱们就少留两亩吃饭田,咱们自家拾掇,叫孩子们出力。剩下的咱们都佃出去,您老要是不放心的话,反正近的很,也都是乡里乡亲的,您老平日里多溜达溜达照管一些,想来也没人嫌您烦。”
可秦连熊就算不说,秦老爹是甚的人,哪里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来。
自然不满秦连熊的态度和微词。
这是家里头如今略有起色了,若是搁在,远的不说,就说搁在四年前,家里头还未壅上白芹的时候,他也能有这样的底气不把这七十多亩吃饭田放在眼里吗?
可有一点老爷子是承认的,今年为着抢收抢种的,再加上水稻浸水水分过重的缘故,家里头大大小小的被支使的团团转,确实吃苦了。
尤其几个小丫头,天天蹲在地里捡稻穗,他瞧着人都瘦了黑了一圈儿,小手都给泡肿了,偏偏说甚的都要给家里出份力,实在是遭罪了。
老爷子确实心疼几个小孙女了。
虽然知道今年是特例,按着往年的光景,虽然秋收秋种就这么几天,总是紧张的,可毕竟是自家的田地,就是耽误个一天半天的,时间拖得略微长一些,也到底不碍事儿。
可今年老天爷不帮忙,就跟打仗似的,把家里头的计划全给打乱了。
却也偏偏叫他看到了顺遂情况下,或许并不容易看到的“人心”。
就同漏斗湾的老村长,还有老舅公商量,道:“我就想着留个七八亩地自家种些粮食吃,其余的田地都佃出去,哪家想要的话咱们现在就可以丈量四至,签订佃契。”
这话一出,漏斗湾的老村长自是惊喜不已的。
都隔壁住着,他如何不知道秦家侍弄庄稼很有一套,亩产从来都是数一数二的高。
却没想到忽的就要将田地出佃,旁的就连佃租都没想,已经在心里盘算着村里头谁家地少人多,有余力佃地耕种了。
而比起老村长的惊喜,老舅公却是有些惊诧的。
因为秦连熊之前曾同他嘀咕过两句,他是知道秦老爹舍不得将田地佃出去的。
就怕有些人家不是自家的田地不心疼,只知道一味的刨食,不惜地力。
这却不是甚的稀罕事儿,他们崇塘就发生过这样的事儿,有外来户过来佃地耕种,却根本不培肥土壤肥力,全靠灌溉调控田地水分,下死劲儿地折腾,三五年光景,眼看着地里耗尽,打了一枪,再换个地方继续祸害。
要知道地力耗尽说不得只消两三年的光景,沃土就变死土了,可要再将死土培养成沃土,这可再不是甚的容易的事儿的。
却没想到秦老爹忽的又肯了,也是旁的甚的都没想,先问秦老爹有没有甚的要求。
还真被老舅公料准了,秦老爹还真是有言在先的。
就道:“我就两个要求,一是可以套种,但必须轮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