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屋檐下一溜跑过来的花椒仰着小脑袋,颇有些羡慕的望着兴兴头头走路都带风的秦连凤。
倒不是为着他说的那句“捏黄雀”。
虽然黄雀卷、清炖黄雀都是花椒的最爱,吃过一次就再忘不掉。可比起黄雀,她这会子最听不得的还是“莲花荡”三个字。
舒妍却已是欢呼着蹦了起来,嘴里直嚷着“我也要去”。
舒妙听着就跟着学舌:“我也去,我也去!”
丁香则已是抱住了秦连凤的胳膊,眼睛晶亮。
莲溪乡间的小丫头小小子,就没有不知道黄雀的,何况上山下水如履平地的丁香。
不过抬头望了望天,丁香却很有些疑惑,抱着秦连凤一叠声地问:“小叔小叔,祖父不是说黄雀都是机灵鬼,风大雨大才能捏着么!”说着又伸出手来指了指天:“今儿可是个大晴天,何况还是白天,你们能捏着黄雀吗?”
揽着花椒香叶的茴香听了这话亦是一点头,同样不解,还问道:“小叔,捏雀牵雀不是在稻收之后么,这会子都快进九了,还能找着黄雀吗?”
花椒听着茴香丁香的提问,也不住地点头,眼巴巴地望着秦连凤。
或是因着绵亘蜿蜒的莲溪溪边芦苇丰茂、岸上又芳草萋萋植被茂盛,遍地都是黄雀喜欢的浆果、草子、种子、稻麦、蚜虫等等食物的缘故,再加上黄雀要比麻雀聪明的多,胆子也要比麻雀大的多,本就不怯疑,所以百里莲溪上除了有大量獐鸡、野鸭之类的水禽繁衍生息之外,最多的还是成群的黄雀,可谓飞起不见天,落下盖水面。
不过黄雀又与麻雀不同的是,别看它小,却是随着季节迁移的候鸟。
不像麻雀虽有翅膀却飞不很高,黄雀的胸肌非常发达,是非常善于长途飞行的。
所以大概每年夏初,麦子灌浆的时节,它们就会从南往北的迁移繁殖。等到夏末秋初,稻子将要成熟的季节,再从北往南迁移渡冬。
莲溪乡间的百姓们,也因此基本上每年都会有两次捏雀牵雀的时节。春末夏初的“麦雀”,以及秋末冬初的“稻雀”。
不过与熬过一冬、自身消耗较大也就个头稍小的“麦雀”相比,自是从北到南吃了一路粮食,腰身肥壮的“稻雀”更加肥嫩鲜美。
鲜而不腥、肥而不腻、骨酥肉嫩,不知从何时起,清炖黄雀、豆腐皮包黄雀卷,已是莲溪百姓心目当中无上的美味了。
家家户户的丁壮们,基本上都善于捏雀牵雀。秦家从秦老爹到秦连虎兄弟,除开秦连凤年纪略小了些,其余都是捏雀的高手。
俱是历练出来的。
春末夏初还则罢了,每到秋末,秦老爹和秦连虎兄弟必是要寻个恰当的时机,出门捏雀,给阖家尝鲜的。
至于这个“恰当的时机”,也是多少年来积累下来的经验之谈。
就好比方才丁香所说的大风或是大雨的夜晚才有利于捏黄雀。
因为黄雀通常都栖息在风都挤不进去的芦苇丛中,人要进入就必得拨动芦杆,哪怕再小心也难免发出声音。可黄雀是非常机警的鬼机灵,但凡发出丁点声响,就会被惊飞。
而且它若只是自个儿飞还罢了,偏偏它还会嘶叫报警,结果呼啦啦地,周遭所有听到警戒的黄雀就都飞走了。
可若是大风天,芦苇丛中虽然挤不进风,可风却能在芦苇上头旋来旋去,芦苇叶子被风吹得颠来倒去,发出嘘嘘嘘的声音,自然就能掩盖人的动静。
再若下雨,在噼里啪啦雨声的掩护下,也比较容易捕捉到羽毛淋湿飞不起来或懒得动弹的黄雀。
可今天的天气,先别说这寒冬腊月的,黄雀有没有躲起来猫冬,只说就算有黄雀,可天时地利全不占,这能逮到黄雀吗?
花椒偏着脑袋望着秦连凤。
秦连凤被小丫头们团团围住,却没有丝毫的不耐烦,依旧眉开眼笑。
又见花椒正仰着细脖子,歪着脑袋眼巴巴地望着他,咧嘴一笑,手臂一捞,就把花椒抱在了怀里。
花椒咯咯地笑,就听秦连凤同她们道:“黄雀都在咱们这过冬呢,想找自是有的。不过我同你们姨丈就是为着好玩儿罢了,捏不到也不打紧,说起来我这几年还没捏过黄雀呢!”
却不是因为旁的,而是自打前年洪灾过后,莲溪中的生态植被都被破坏殆尽,也就导致了黄雀来后没了熟悉的栖息所在,只能往别处安身。
虽说经过这两年的休养生息,莲溪中的芦苇丛又长了出来,可因着门口的莲溪正在开河筑堤的缘故,那些个刚刚安家的黄雀就又被惊走了。
算起来,秦连凤也确实好些年没捏过黄雀了。
丁香茴香听了这话,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放了秦连凤过去厢房。
花椒从秦连凤身上一溜滑了下来,舒妍已是拉着丁香茴香道:“二堂姐、二表姐,我们也跟着我爹爹你小叔去莲溪捏黄雀好不好?肯定很好玩儿的!”
茴香笑了笑,没有说话。
丁香何尝不知道很好玩儿,可她今儿是跟着祖母母亲过来大姐夫家探望大姐的,她已经答应母亲不能顽皮了……
憋了憋,费了好大的劲儿,到底还是摇了摇头:“你们去玩儿吧,我就不去了。”
舒妍瞪大了眼睛,半晌反应过来,凑过来压低声音道:“是不是担心姨娘不准你去?”说着就拍着胸脯打包票道:“没事儿没事儿,你看我的。”
说完不待丁香说话,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已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