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个病来如山倒,病走如抽丝。
秦老娘到底有了春秋,这一病又如此来势汹汹,实在是叫人心惊胆寒。
偏偏家里头又人来人往的,根本没个素净的时候。
那些个前赴后继的乡邻们,有的前后来了好几趟,俱是大包小包的。
可家里人忙的团团转,哪个有工夫理会他们的心思,根本就没给他们机会张这个口。
不过也不曾怠慢了去。
热茶点心的招待着,走的时候还要加厚两成的礼品让人带回去。
虽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可真正知道好歹的,即便好奇,却也不会揣什么鬼胎,过来探望秦老娘也算是真心实意。
而那些个不知好歹的,即便吃了拿了,走出秦家大门,依旧没个好话。
不但是对秦家这般,说嘴老舅公家的就更不好听了。
甚的只管自家发财,不顾族里死活的。
虽然不敢当面指摘,可背地里的闲言碎语,自有好事者传到老舅公的耳朵里。
老舅公哼了一声,传了话出去:“现在知道是宗亲了,旧年要逼死我老子的时候怎的没想过他是宗老,是同族的老长辈?”
想拿宗族压他,先想想自己到底有没有面孔进祠堂!
而不单是周家湾抽筋剥皮的上下蹦跶,秦家的这些个姻亲,也不曾幸免于难。
开始有人陆续上门打听消息,有的是好奇,还有的到底存着甚的心思,却是骗不了人的。
就是礼诗圩姚家,族里也有窸窸窣窣的杂声,可到底忌讳着姚老太太,不敢把心里所想摆到台面上来。
杜家塘那边,杜老娘却是没有好话的。同儿子儿媳们说好了,谁敢朝他们开口,只管一问三不知,甚事儿都推给她。
而真个有人问上她的时候,杜老娘却是拿得出的,直接盯着来人看一回,甚话儿都不消说,只消笑上两声,就能叫人红着脸灰溜溜的自家回去了。
实在遇上了那不要面孔耍赖皮的,杜老娘呵呵一笑:“人家传家的手艺,多大脸就敢提拜师?”
至于舒家那边,顾氏小姚氏根本不叫莳萝沾手,妯娌两个就把那些个七大姑八大姨的挡了回去:“出了门子的姑奶奶,管天管地也管不到娘家去呀!”
莳萝很感激,她已是从妹妹们那里知道秦老娘生病的缘由了,也知道人一病就容易多想,就把这事儿告诉了秦老娘叫她放心开怀。
秦老娘确实松了一口气。
虽然她在病中,又吃了药,白日里也睡得多,可家里人来人往的,老人家如何心里没数儿的。
小姚氏还罢了,知道莳萝的婆婆也能回护她,自是高兴的。
只就着话头,不知怎的又想起周大成来了,就拉着姚氏问道:“大成和他媳妇可和好了?”
即便姚氏一早就知道秦老娘必是会过问这桩事儿的,也老早就和妯娌们商量着对好了说辞。可忽的被秦老娘这样问起,饶是姚氏还算有急智,还是滞了一下才笑道:“表叔的犟脾气您还不知道么,何况表弟妹这回确实做得不对,总得给他们时间叫他们慢慢缓和才是。”
秦老娘初听这话,确实如此,可下意识的又觉得不对,只是不待她多想,花椒就缠了过来:“祖母,你头还疼吗?还热吗?有力气说话了吗?”
香叶也扁着小嘴挤了过来:“祖母好了对不对?”
看着眼前的两个心肝宝贝,秦老娘哪还有心思去想旁的,那点子念头一闪而过,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搂着花椒香叶“心肝头肉肉头”的亲昵,听着她们小鸽子似的叽叽咕咕地说个不停。
姚氏看着缠住了秦老娘的花椒香叶,长松了一口气,赶紧避了出去,同妯娌们套话去。
这里花椒看着自己开了个头,几个小姐姐就都叽叽喳喳地秦老娘谈起了天儿来,也是在心底长吁了一口气的。
和好?
当然没有!
不仅没有和好,张氏还又被周大成揍了一顿,就是这两天的事儿。
原本秦老爹同他说好了的,住上两夜冷静冷静就家去。有甚的话儿,两口子说清楚了,做错事的要道歉,打人的也该赔不是。
秦家兄弟几个也都过来劝他,秦连熊更是叫了他,两人在溪边走了几个来回,明摆着告诉他:“堂前教子枕边教妻!这事儿,虽是张氏起了贪念,可你周大成也不是没有责任。同睡一张床同吃一锅饭的两口子,老婆在想什么在做什么你都不知道,你这是当的哪门子的丈夫!”
又道:“既是做错了事儿,就得知道错在哪里,知道悔改,知道承担责任,知道怎样弥补过错。张氏若是不知道,你这个丈夫就得担起责任来教她知道。她若是肯听,你就好好教导她。她若是不肯听,你更得好好教导她,教到她知道她懂事为止。动不动就动手动脚的,你觉得这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吗?”
秦连熊这苦口婆心的一席话,周大成还真是听进去了。
而秦连熊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样子,也是松了一口气,回去同兄弟们交差,还叹了一声:“到底大舅过世的太早了,没人教他,哪里懂得这些个道理的。”
哪里知道周大成回去后原本还按着秦连熊的嘱咐,耐下性子好好同张氏分说的。
可张氏一见周大成软了下来,她倒是硬气起来了。
张口闭口自己没错:“本就是打算带着我们一道发财的,是你傻,天上掉下来的馅饼都往外扔……我告诉我娘家人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又不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