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医院很小,是镇上唯一一家公立医院,只有三层楼,不到二十间病房。我走到大厅的咨询处,就问护士杨雪她们在那个病房,我描述了她们的模样和年龄,那个护士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我,大概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穿着潜水服的人,跑到医院来咨询,不过,她还是给我查了一下,告诉我说之前是来过两个女孩,被安排在201病房。
我跟那护士说,如果有警察来问,就告诉他们是我报的警,说完也不管护士吃惊的表情,抛下她走到楼梯,有点兴奋地朝二楼爬去。
我心里想着,不知道杨雪看见我活着出来,会是什么感受?惊讶?害怕?或者愤怒?
201病房就在二楼边的第一间,我走过去,一把将门拉开,挺着胸膛进入病房里面,抬眼就看见那个穴居女孩,躺在床上,大概陷入了昏迷之中,手背还插着针头,正在输液。
我环视房间,却不见杨雪的踪迹,正讶异间,忽然听见楼梯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我急忙躲在门后,透过门缝看见杨雪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打包的食物,脸色相当憔悴。
我见她走进病房,就想先好好吓她一跳,以解我心头之恨,忙不迭屏住呼吸,盯着她走到病床边,她似乎心事重重,根本没有留意门后还躲了个人。
我把门一关,杨雪这才反应过来,看见我的时候,惊得把手中的袋子掉落在地上,整个人僵在那里,嘴巴张开,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我见她震惊的样子,心中有几分得意,嘲讽她道:
“想不到吧?我龙二还能活着出来,亏我这么信任你,你居然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想害死我!”
哪知道我话音刚落,杨雪小嘴一扁,竟呜呜地哭了起来,语无伦次地说:
“我……我不是……”
我冷冷地打断她:
“少装模作样的了,实话告诉你吧,我已经报警了,有什么话,你自己跟警察去说,我现在不想听……”
杨雪一听,哭得更厉害了:
“不是的,不是你想得……那个样子,你听我说……”
“说什么说!”
不知道为何,我越看她这个样子,心里却没有当初预料的那股快意,反而不知为何,整颗心竟不停地绞痛起来。我怕我敢情用事,又恶狠狠地对她吼道:
“什么也不用说了!你当初所做的一切,早已说明了,你就是一个表里不一,城府极深,心肠狠毒的女人!”
我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杨雪已经无言以对,愣在那里,小声地饮泣。我站在门口,像个木头桩子,霎时间也陷入沉默。不知道过了多久,几个身穿制服的警察推门而入,为首的那个中年人进来就问:
“是谁报的警?”
我忙说是我报的警,并指着杨雪,说这个女人想害死我。
那中年警察冷冷地扫了一圈,对手下几个人道:“把他们带回去再说……”
到了警局之后,我被单独安排在一个房间,那个中年警察手持一个本子,坐到我对面,点起根烟,就拿起笔来,让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一遍。
我说得非常详细,把从一开始我受雇于广东人,然后进入瘴气林子,随后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情,原原本本给这他讲了一遍。这个中年警察大概平生也没听过如此离奇古怪的事情,叼在嘴里的烟都燃尽了,也不曾吸过一口,直到火头烫了他的嘴唇,他这才如梦初醒,忙不迭把烟头摁灭,提起圆珠笔,沙沙地在本子上做着记录。我看他目瞪口呆的样子,就告诉他事情虽然离奇,但每一件事都是我亲身经历,真实可靠,他马上打断我,说不需要做什么评判,只需要把经过讲清楚就行了。等我把整个事情讲完,天都黑了,中年警察过去把灯拉开,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我,末了,他让我看一遍记录,说如果没有问题,就在后面签个字。我照他说的,在记录的末尾签了我的名字,那警察就让我在这个房间等一等,说去看看那边的口供录得怎么样了。
这一等,又是好几个小时,其间,有一个女警给我带了盒饭,但看我的眼神都有点不对,大概是那个中年警察把我的口供给她看了,让她难以置信。这个镇上的警局很小,人也不多,发生这样的稀罕事,可能口口相传,很快整个警局都知道了。
我拿过盒饭,打开一看,炒得是鱼香肉丝,还有青菜,此刻冒着热气,香气扑鼻。我看着眼馋,就拿筷子去吃,却没吃两口,再也吃不下去。我感到很奇怪,这一路来,我都不知道饿了多久,怎么现在热腾腾的饭菜摆在我面前,连一点胃口也没有?
我心乱如麻,脑中不断地闪过一些疑问,和恐怖的经历,看来,在那个洞穴所遭遇的一切,恐怕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了。我真想赶快结束这一切,回到我的店里,安安心心睡上几天几夜,然后,继续过我以前那种舒舒服服的小日子。
老实说,我确实在替杨雪担心,尽管我告诉自己,她想谋杀我,把我一个人抛在暗无天日的洞穴深处,但不知为什么,我又忍不住担心她会不会坐牢。不过,我对法律不太了解,也不知道这种情况,她有没有触犯法律,按理说,她想把我置之死地,也已经付诸行动,就算我侥幸活了下来,她也难辞其咎,少说也得判个故意伤害罪,关个一两年吧?
可是,我真的要这么做吗?就因为她把我一个人丢下,自己逃命?也许她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呢?刚